高峤在财富自由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房子。
她在川市的第一套房子是一个两居室,离市中心不远,周边配备齐全。超市、学校、游乐场,甚至菜场都有一个。
这套房子是高峤的房产中唯一仅有的一套烟火气息十足的地方。
郁青站在客厅窗边,沐浴着夕阳俯视放学的小孩子们。
今天川市的空气质量不好,但这并不影响小学生们背着书包,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兴奋的放学。
-明天见!
-明天别忘记……
孩子们口中的‘明天’理所当然的存在。明天还会和今天一样:早上起不来,上课走神,被布置很多作业。忘记带红领巾是天塌的大事,早操的时候不敢排队下楼,不知道被老师发现该怎么办。
她们不会想到自己明天要怎么生活,不会担心明天父母会突然离开,也不会知道以后的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选择。
真好。
郁青转身,不肯再看这么天真快乐的画面。
她回到书房,电脑还在书桌上亮着屏幕。郁青随意点开几个邮件草草的看了几眼,文字掠过她的眼睛,没有一个进入她的脑海。
她关掉邮箱,随手拉开手边的抽屉——这套房子很多地方还留着高峤当初搬家时遗留的东西,郁青昨天还在衣柜里看见了自己落在高峤家的校服——一份文件。
郁青一边发誓她不是故意要窥探高峤的秘密,一边拿起这份她不得不看的文件。
文件正文是宋体打印字,标题加粗两个大字‘遗嘱’。
郁青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份遗嘱,又倒回去逐字逐句的阅读。越看她的眉头皱的越紧。读完第二遍,她又看了第三遍。
想看第四遍的时候,郁青放下文件,停止这徒劳无功的活动。
遗嘱是高峤的爸爸高如阜立的。内容并不复杂,一千多个字写出和郁青认知中截然不同的高家。
郁青认知中的高伯伯是风趣幽默,知识渊博的读书人。他虽然为人古板一些,但很慈爱和善,对两个女儿一样的好。只是高峤不懂事,总惹她爸爸生气。
这份遗嘱里,高如阜强调他所有的财产和不动产都归小女儿高峤所有,柏岭和他的妻子柏舟一点都不能分到。而高峤要得到这些财产的前提是:她要生一个姓高的孩子。
郁青用手掌撑住自己的下巴。白纸黑字的文件就在她面前,上面还有高如阜的签名和印章。这两样东西也都是郁青见过的,确实是高如阜的遗嘱无疑。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高伯伯明明很爱妻子啊?他心疼柏伯母生孩子辛苦,还特意让柏岭姐姐跟柏伯母姓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青又一次看了看高如阜的签名和印章,也又一次确认过他立遗嘱的时间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高峤十八岁,刚刚违背父母的意愿偷偷跑去英国念大学,把她的父母气的仰倒。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如阜仍然选择把自己的财产留给‘高’峤。
郁青把文件放回原位,重新审视高峤的家庭。
—
高峤坐在中岛台后,端详着坐在她十步远外的沙发上看手机的祝芳岁。
祝芳岁没有紧跟这些年‘白幼瘦’为主流的审美。她一米七的身高是天生做衣服架的好料子。经过多年勤奋锻炼,祝芳岁在真正能担起‘衣服架子’名号的同时也被晒出一身麦色皮肤,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健康且有力量的女性。
她的长相也给人一种健康有力量的感觉。浓烈明艳的,甚至有一点过于浓烈,让人觉得她是应该在阳光下大说大笑,肆意妄为的女人。
无论怎么看,祝芳岁的外貌都和‘温柔得体’搭不上边,更不像是那种能被人困在家里乖乖当‘金丝雀’的人。
“你和我在一起之前谈过恋爱吗?”
祝芳岁放下手机看向高峤。高峤没戴眼镜,但隐约能看见对方的震惊。
也是,正经谈恋爱的时候高峤都没有问过祝芳岁这些问题。
“怎么了?”祝芳岁向高峤走来。她特意看了一眼高峤面前摆着的杯子:养乐多,不是酒。
“随便问问。”高峤把放在中岛台上的眼镜拿起却没有戴上。莫名犹豫几秒的时间,祝芳岁已经在她的对面坐下。
在家的缘故,祝芳岁穿一身丝绸质地的青色睡裙。长袖和长裙遮住她的手脚,让她被包裹在绸缎里,像一件藏品。
“家里的养乐多要喝完了,等一下我去买一点。”
她岔开话题反而引得高峤想要追问,“你之前谈过恋爱也很正常吧。”
祝芳岁用睡衣的袖子藏起自己的双手,她微笑:“是呀。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
“哦。”也不算意料之外的答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谈婚论嫁了吗?怎么分的?”
高峤像一个警察,低垂着眼看手边的养乐多。
被审问的‘嫌疑人’祝芳岁老老实实地交代:大学毕业后在一起的,在一起两年,没有,他出轨。
高峤听到‘出轨’两个字时极为嘲讽的嗤笑出声。
“男人。”
祝芳岁:“嗯。男人不太行。”
“怎么?因为男人不行所以你才开始爱女人的?”
高峤的咬文嚼字对祝芳岁很稀有。她刻薄的话全用在郁青身上,对方说一个字她能还一百个字。而面对祝芳岁高峤就显得很大方,在言语上凡事不计较。
祝芳岁咽下一句‘我们认识两年多你才想起查我的‘户口’吗’,脸上的微笑变都没变:“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生理性排斥男人了。”
高峤在祝芳岁之前没有和其他人谈过恋爱,最亲密的接触是小时候和妈妈姐姐拥抱。一直到恋爱以后她才开始和一个人产生亲密关系。祝芳岁的想法高峤未必清楚,但她的身体高峤最了解。
祝芳岁腰间一道阑尾炎后留下的浅浅伤疤,胸前的小痣,还有她攀上浪尖时潮红的脸……那都是只有高峤才见过的祝芳岁的样子。
“是吗。”
“是。”祝芳岁从中岛台另一边绕到高峤身边,双手搂住她的脖颈。她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么亲昵的举动,尽管她们一直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欲望和撒娇显然是完全两个概念的东西。
祝芳岁在高峤的腿上坐下,弯腰曲背把自己送进她的怀里,“像是这样的动作,我就完全不会对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