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恨不得绑根绳子把越尽山拴在手上，越尽山腾不出手，现在也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直接登门贺家。
贺家的门房还认得他:“越公子？哎呀，您终于出现了，我家少爷们找了你好久了！快，快快请进！我这就让人去把三少爷喊回来！”
蛟龙面色冷淡地站在旁边当门神，越尽山连忙喊住那门房:“我快些，你家三少爷去哪了？我去找他。”
门房想了想，说:“今天，应当是去锦绣庄了。”
越尽山一点头，转头往锦绣庄快走。
城外难民还未聚集，城内还是一片热闹。将近两个月没回来，西子城没什么变化。越尽山轻车熟路赶到城西锦绣庄。让他没想到的是，宝家客栈已经关门落灰，他们来不及打理的锦绣庄竟然热热闹闹地开门了。
越尽山站在招牌下面，门口除了挂贺家的旗，竟然还挂了张“越”字。越字笔力遒劲，风格清瘦，是贺景蕴的字。
越尽山怔住，恍如隔世。他一踏步进去，门口的小厮十分热情:“客官看点什么？要买布吗？”
越尽山问:“我找人。你们老板呢？”
那小厮笑意盈盈:“您找哪位老板？咱们家有两位老板。”
越尽山问:“两位？这不是贺家的店铺吗？”
小厮和善道:“咱们家两位老板，一位是贺家，还一位姓越。不过越老板不在，您恐怕找不到他。”
越尽山沉默了一会，说:“我找贺景蕴。我听说他在这里？”
小厮马上说:“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我去通传。”
越尽山:“我姓越。”
小厮一时惊住，直直看了他好一会，才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说:“您坐这稍等。”
没等多久，二楼突然传来异响。越尽山一抬头，贺景蕴在楼上，双手紧紧抓着围栏，眼眶红着，用力凝视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从楼梯上快步跑下来:“越尽山！你，你！”
越尽山站起来，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贺景蕴:“抱歉景蕴，我，我出现一些意外……”
贺景蕴气的想打他，一把锤在他背上，喜极而泣，还是用力抱住他:“你回来就好，我真担心你出事了，到处找你……没事就好！”
“哎二位，没必要吧？我还在这呢。”蛟龙面容冷淡，一用力分开了两个抱头痛哭的直男。他待越尽山还算温和，只是把他拽回来揽住肩膀，对面的贺景蕴就连退几步狠狠撞在柱子上，一下咳嗽起来。
贺景蕴眨眨眼眨掉泪水，有点懵:“咳咳，越兄，咳，这位是？”
越尽山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些，迟疑着结结巴巴道:“啊，这位，这位，你见过的吧？就是，他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意哈哈……”
贺景蕴眼神越发疑惑，他见过？他怎么不记得？
蛟龙嘴角轻勾，皮笑肉不笑:“见过的，两个月前。贺三公子，在下是越尽山娘子，你可以叫我一句嫂子。”
“？？？”贺景蕴眼睛一下瞪大，什么嫂子？越兄人虽然跳脱，但是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什么，什么嫂子？越兄，你，你和林姑娘，分开了？”
越尽山从蛟龙开口就忍不住捂脸。前有狼后有虎，他压抑着自己逃避的欲望:“说来话长。不过他就是林姑娘，唉不是，林姑娘本来就是男子。娇容是化名罢了，不必在意。”
蛟龙微微一笑，执着补充道:“你喊我嫂子就可以。”
贺景蕴目瞪口呆。他越越越越越了好一会，才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原来是原配嫂子啊……不过按照年纪我比尽山大些，或许应该叫……弟妹？”他第二句话:“不过那这样看，真正断袖的是越兄你啊，巧……怪不得当时在春风寨。你率先指出狼王和他的护法的感情。”
越尽山没脾气了，打断他们:“好了，我这次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你二哥呢？”
贺景蕴问:“很严重吗？走，回家。我二哥晚上查完账才回来，我直接带你们去他院子里等吧。”
马车就在门口，几人套了马车就往贺家走。
越尽山没有说鬼影之类的怪力乱神，只是说:“我们进城的时候，碰到了灾民，听口音就是附近村民。光是我们碰到的，目前可能就有三四百人。似乎是附近有天灾，灾民会源源不断涌来。西子城不太平，我担心之后会封城，贺家有门路吗？准备出城吧。”
贺二哥想了想，说:“灾民？如果只是附近村子的灾民，西子城富庶，未必不能接收。不至于封城吧？”
越尽山摇头道:“不止是灾民，还有别的原因。你们记得之前的胡桃吗？七尾狐妖，大妖祸世，或许是胡桃之类的。”
妖是怪事，鬼就是吓人了，越尽山没有提及天上鬼影，只是说了贺家之前的胡桃事变提醒。说实话，他现在说话做事都避开抬头往上看。上头一片片青黑鬼影，真怪吓人的。
贺二哥皱了眉，然后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越兄弟。我会组织人马上把家中妇孺送出城。隔壁余川还有我们的置业，可以去那边。越兄弟，你同他们一起吧，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怎么好待在这里？”
越尽山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不走吗？”
贺二哥笑眯眯道:“我们贺家祖辈基业在此，怎么走？若真有大灾，妇孺走了足够了，我们会另外想办法的。”
越尽山着急道:“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姜宝月走了，城中已无捉妖师，凡人压根挡不住他们啊！”
贺二哥往外一看，说:“不是相不相信，是我不会为了一个没有证明的消息抛弃所有。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撤离，那么就必须要有人留守。我爹和景蕴会和你们一起走的。”
贺景蕴拒绝:“我也不走。大哥快回来了吧？我还等他回来呢。”
越尽山干着急。府中有小厮来传话，说城门口聚集大量流民，官府要关闭城门限制出行了。
贺二哥镇定道:“我刚让你传信的人，东西收拾好了吗？不用收拾了，带上钱再去置办，让他们一刻钟后全部门口集合，马车准备套好。”
那小厮又赶忙下去传话，贺府一时比城内都乱。
贺二哥转身就走:“没事，只是关了一个西城门而已。东城门未必如此严格，咱们抓紧去，能赶上。景蕴，别胡闹了，你收拾东西带上连齐走，我去找父亲。”
越尽山转头看贺景蕴，贺景蕴面色不变，显然没打算听他哥的话。越尽山想起来之前贺景蕴的护身符，连忙一伸手从贺景蕴脖颈上扯出那块平安玉。贺景蕴不懂，但是任由他动手，还帮他扯开了一点绳子让他拿的更轻松些。
越尽山扯着那块玉，连忙问蛟龙:“这个平安玉，有用吗？”
蛟龙不太在乎贺景蕴，但是越尽山问了他就说:“没什么用，避避小鬼可以。”
越尽山松口气，说:“有点用就行。你还有一块对不对？都拿出来。不是给我，我有自己的办法，比你安全，你放心吧。”
贺景蕴怪异的眼神在越尽山和蛟龙两人身上转了转。
越尽山看起来和这位……嫂子，交流很少，甚至有时候很不耐烦，和从前的妻奴形象完全不同，但是两人看起来似乎，更亲近了呢？越尽山信任他，尽管可能讨厌他，可能不耐烦，但是越尽山信任他。信任，对于越尽山来说，多么珍贵呢？
贺景蕴心想，这位嫂子看起来很不同寻常，一掌能把他拍吐血，他应该不用担心越兄了。
贺景蕴把另一块平安玉找出来，系在了书童连齐脖子上。来不及多说，门口马车已经套好，各路人马都差不多齐了。
“小红还没来！”
“不管她了，赶不上就留在这里。走，出发！”
贺景蕴坐在马车前，他驾的马车里是贺老爷和几个亲近的下人，他把连齐也塞进这辆马车。贺景蕴和贺景树一人驾了一辆马车，二夫人抱着她的丫头们强装镇定。
越尽山目送他们行色匆匆，留在原地有些不安。他轻轻扯了扯蛟龙，问他:“那个人，不管是什么东西，你都能打过他，对吧？蛟龙殿下？”
蛟龙轻笑:“神界之下无敌手。”
越尽山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只要你出手，这次西子城的危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
蛟龙说:“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可以。”
越尽山气的一翻白眼，不想说话。
蛟龙又说:“未必。神界之上还有天道因果，哪怕是我也只能干涉一次两次，不能救世。”
越尽山喃喃道:“什么意思？是，传说中的，命？”
蛟龙想了想，耐心道:“上次胡桃未必不想屠贺府，只是两个捉妖师，哪怕同她有几分往事，也拦不住她。当时我在现场，她不敢动手。两个月后，还是有大鬼来屠城，这就是因果，这就是西子城避不开的劫，我插手只会让它越来越严重。”
越尽山用力皱眉，问:“那我呢？我可以干涉吗？”
蛟龙说:“你一介凡人，本就是这城中人，当然可以。有我在，你放心。”
越尽山吐出一口气。如果……如果西子城出事，他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越尽山遥遥一看城门，那边官府已经在布置施粥，应该不会有什么暴动。事已至此，先回家吧。他租了一年租期的房子，还没住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