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枭城的初雪簌簌落在红绡阁的飞檐上，将前日漕运码头的腥风血雨都掩成了朦胧的白。苏珩怀倚在廊下，看冰蚕丝灵巧地穿梭，将飘落的雪花织成晶莹的莲花灯。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安儿举着木剑冲过回廊，发间还沾着冰糖葫芦的糖渣。

“苏先生又在变戏法！”小家伙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冻得通红的鼻尖蹭着广袖，“教我！教我！”沈沐梵随后赶来，玄氅上落满雪粒，手里却稳稳捧着两碗羊羹。他无奈地看了眼儿子，把温热的陶碗塞进苏珩怀手里：“当心又着凉。”

话音未落，林晚棠抱着披风追出来，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看你们父子疯的，也不怕苏先生嫌烦。”她嗔怪地瞪了沈沐梵一眼，却又悄悄往苏珩怀碗里添了块蜜饯。

阁内的铜炉烧得正旺，谢明昭摇着鎏金手炉施施然走来，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裴砚秋。“听说红绡阁的梅花酿开坛了？”女相挑眉扫过沈沐梵局促的站姿，又看向苏珩怀染着糖渍的指尖，“哟，沈将军这是改行做厨娘了？”

裴砚秋将食盒重重搁在案上，里面是新出锅的栗子糕：“别打趣他了，今早沈府厨房的蒸笼都快被掀翻了。”她瞥见安儿正偷偷用冰蚕丝缠谢明昭的披风，难得露出笑意，“小家伙倒是随苏先生的性子。”

苏珩怀抿了口羊羹，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沈沐梵突然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残渣，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谢明昭立刻夸张地捂住心口：“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扇子点向两人交叠的影子，“兰枭城的百姓若知道，战无不胜的沈将军会给戏子擦嘴...”

“丞相再胡言，小心我把您的胭脂扣全换成獬豸佩。”苏珩怀冰蚕丝一卷，将谢明昭的扇子夺过来折成两段。众人哄笑间，安儿突然举起冰蚕丝凝成的小鹿，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沈沐梵的下巴，惹得将军绷不住笑出声。

暮色渐浓时，谢明昭醉醺醺地靠在裴砚秋肩头，嘴里还念叨着要和苏珩怀比酒量。沈沐梵望着阁外的雪景，突然低声道：“明日带你去城郊看梅花。”他耳尖发红，却在苏珩怀转头时迅速别开眼，“安儿说...说你喜欢。”

林晚棠温柔地看着丈夫不自然的模样，悄悄对苏珩怀眨了眨眼。红绡阁内，欢声笑语混着酒香飘出窗外，将初雪都染成了暖融融的粉色。而暗处，木桑望着远处的灯火，转动着青铜罗盘轻叹一声，却终究没有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