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惊讶道：“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来的人正是海伦·罗尔曼。
不知为何，莉莉觉得海伦看过来的那双眼眸很不一样，明明和刚才一样是漩涡般的深绿色的，可又奇迹般的让人感觉十分明亮，不复之前的阴霾。
是心情好些了吗？那这心情也太多变了。
海伦飞快道：“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语速很快，是反应过来说了难听的话，所以不好意思了吗？莉莉点头，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才怪。
割在肉上的刀子再钝也是痛的。
海伦抿了抿唇，坐在莉莉身边，一脸严肃：“我回来是有话要和你说，莲娜的事情，我的确一直都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莉莉问：“真的只有我才能沟通上星神大人吗？”
海伦十分笃定，和莲娜笃定莉莉时一样笃定：“不是。”
啊？
“不是的。”海伦握住了莉莉的手，这触感温暖又熟悉，好似可以包容一切。
海伦说：“艾丝黛尔大陆的法术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单一的，我一直都教导你要记住这一点，莲娜待在那片湖泊周围太久了，久到她对人类术士的发展一点也不了解。”
“我有很多办法，也有很多人选，来完成莲娜的心愿。”
“包括阿斯坎，他的出现绝对是个意外，我没想到还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可以对命运下手。”
“阿斯坎的事情你也不用在意，他不会有好下场的，只要等我一个月，一个月，我会让他彻底消散在艾丝黛尔大陆上，本该死了的人就应该乖乖进坟墓。”
莉莉心情复杂：“听起来我好像不用再考虑任何事情，所有的困境你都有办法。”
听到这，海伦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当然，她们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莉莉提醒道：“你刚刚还被殿下砸在墙上呢……你已经好了吗？”
海伦扯开话题：“一句言灵就可以恢复的事情，总之我是想来告诉你，你不要给自己压力，也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觉得是自己不配处理这些事情，萨拉曼德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是术士，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术士，除了几个王室的成员，和我，没有一个人有和莲娜对话的经历。”
莉莉没忍住，唇角明显上扬。
海伦抬眼：“笑什么？”
莉莉挠了挠脸：“嗯，我还以为你喜欢碎碎念的毛病已经改掉了呢，原来是在人多的时候不表现吗？”
海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莉莉的手腕上扫来扫去，闻言轻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跟她们没什么好说的，你……”
“怎么了？”
海伦的目光一直不肯和莉莉对视，有时落在手腕上，有时又盯着大腿看，她迟疑着开口：“……我刚才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她又立马补充：“不准说我说的都是实话！那都是假的，你很特殊的，所以我才会要你做我的学生，只要你。”
话里的漏洞太多，但一想到海伦有能够改变命运的本事，她能够提前“想”到什么，“看”到什么，也不足为奇。
海伦前后反差太大，莉莉把避开重点的调侃换成了沉重的真心话：“就算是面对无故的指责和辱骂，我们做女仆长的也该由衷地询问缘由，力求能够呈现上最好的服务，大概吧，不要这么看我，你当我开玩笑好了，我是在开玩笑呢，其实我想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她。”
莉莉以为突如其来的直球至少会让海伦愣一下，没想到海伦不假思索道：“当然！”
这会反过来被噎住的是莉莉了：“你不想知道莉桑德拉去哪了吗？”
“我为什么要想一个要对萨拉曼德不利的间谍。”
“你也是阿维诺人。”莉莉说。
海伦却说“我不一样，我很早就在为弗洛拉殿下做事了，我们都知道莉桑德拉·哈尔的身份，最开始她也是我们计划的一环，但你成为了她，我们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莉莉忍不住道：“你们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
海伦平静道：“受星神眷顾之人。”
这个回答是莉莉没想到的，她觉得不可思议，又在荒谬中找到一丝合理性。
艾丝黛尔执掌着大陆上每个人的命运，那她李叙然的命运呢，也会出现在星空上吗？也会有着既定的轨迹吗？
也许她的穿越，会和星神艾丝黛尔有关，并且因为这一点，弗洛拉，海伦，还有莲娜对她都另眼相待。
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就算她们通过一些方法确认莉莉和星神有关又怎么样，和星神有关又不代表莉莉对她们一定没有恶意。
能够做到迅速地接受了莉莉这个陌生人的存在，还表现得毫无芥蒂，按照正常逻辑来讲，肯定是有所图谋的，莉莉的心情很复杂。
莉莉问：“你和弗洛拉殿下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莲娜的愿望也可以找别人做到，那我呢，需要我做什么，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做女仆长吗？”
顺便在做女仆长的过程中继续学习法术，听起来真是前途光明，就像旁人以为的莉桑德拉那样。
海伦说：“只要你愿意。”
莉莉眸光闪了闪：“我不愿意呢。”
“……”海伦偏开脸来，避开莉莉的视线：“请辞吧，我可以保证弗洛拉她不会阻拦你。”
拥有一座庄园的管理权的女仆长，也算是将女仆这个职业做到顶峰了，每个月的工资更是丰厚，这样待遇好，有地位的工作都是不流通的，常人都是做到老。
莉莉对这点心知肚明，原主莉桑德拉也算是爬到了打工人的极限了，但是她不是莉桑德拉，她没有要在这里安稳度过下半段人生的想法。
新奇的法术令人着迷，只需要用手指一划，温度极具上升，火焰蓦然爆发，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的感觉，她一个普通人怎么能不怦然心动。
看这个世界的人对术士的推崇就知道了，无论在哪里，法术都令人神往。
莉莉有着大众的人最常有的心态，她想暂时留在艾丝黛尔，享受成为术士的感觉，在这个过程中寻找回家的道路。
法术的上限是无穷的，莉莉相信以人类的智慧，一定会对时间和空间的法术也有所研究，再者，她自己就是术士，也可以尝试研究出离开这里的法术。
或者哪一天，她一觉睡过去，就会像当初睡一觉就穿越过来了一样，穿越回去。
海伦说：“你不用为生计担忧，师生一场，明天我会让人往你的账户里转一笔钱，弗洛拉也会给你补偿的。”
“这是我的心意，也是她的歉意，让你卷进了危险当中。”
——
深夜，当所有人都陷入沉睡时，已经伪装睡着装了很久的红皮书终于憋不住了，它小心翼翼飞到莉莉上空，确认莉莉平稳的呼吸，就悄悄打开门，在王宫里左拐八拐，一幅无比熟悉的样子。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落在我头上啊，红皮书在心里不断抱怨，却在逐渐接近一股令它想要臣服的气息时，老实将抱怨吞回了肚子里，连想都不敢想。
这股气息的拥有者刚参加完王室成员的会议，她面见了王国唯一的统治者，近些年来逐渐隐藏至幕后的德洛尔·萨默斯。
还有现任王储，薇薇安·萨默斯。
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闪耀命运的二王子殿下，哈德里安·萨默斯也参与其中。
和这光明正大的这三位比起来，红皮书要找的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还戴着兜帽遮住了自己一半的脸，显得阴森森的。
薇薇安很警觉：“谁？”
红皮书吓得一激灵。
戴着兜帽的阴森少女一抬头：“来找我的。”
薇薇安的礼仪无论何时都保持得很完美，此刻也是，她彬彬有礼道：“您很辛苦，总是在替弗洛拉连轴转工作，我小妹对你的信任，和你对她的忠心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夜深了，祝有个美梦，海伦阁下。”
薇薇安走后，红皮书才颤颤巍巍飞出来：“南阿斯加大人……”
“说。”
“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刚才莉莉和海伦的坦诚公布来得太措不及防，两位当事人的反应都在算镇定，没有表露出过多的震惊，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红皮书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但是它淡定不下来！
它有它的使命，它是一本特殊的地方风情日志，梦想是走过艾丝黛尔的每一寸土地，把自己变成艾丝黛尔大陆风情日志。
但是看莉莉的打算，她似乎暂时不打算离开萨拉曼德，以后也许会前往代表无上的智慧和知识的王城，有“学识的高塔”之称的艾尔达都城。
它之前一直以为，南阿斯加大人会加入它和搭档的旅途，这是必然的，南阿斯加大人的计划太过宏伟，搭档的实力在普通人里很亮眼，可对上整个大陆来说又格外渺小。
海伦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和你们一起走？我不用收拾萨拉曼德的烂摊子吗？”
红皮书就差做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了：“南阿斯加大人，万一搭档遇到危险怎么办？”
“莉莉会解决的。”
那个人察觉到危险后，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遇往上爬，像一条弹簧一样，压得越狠，反弹越厉害，平静安稳的生活本来就只会让莉莉失去动力和斗志。
“所以我本来就不应该在她身边。”
她太了解莉莉了，有着强烈英雄主义情节，会给予比自己弱小的人无尽的包容，极度聪颖但是心思很敏感的人，还有点不为人知的自卑，但会在极端的环境下飞速成长，过多的保护反而是滋生莉莉不自信和怯懦的温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