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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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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启程时,天际刚泛起蟹壳青,寒露凝在战马的铁辔上,潼关城头的鹧鸪发出断续啼鸣。潼关的守将亲自查验了鱼符,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凹槽间摩挲,目光在陈今浣颈间新烙的敕令符文上停留片刻,终究没敢多问。

长安城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显,晨钟撞碎坊市间的雾气,永宁坊瓦当上的鸱吻正滴落融雪,十二时辰不灭的灯火将云层染成橘红。陈今浣闻到了熟悉的焚香与铁锈混杂的气息——那是朱雀大街特有的味道。道旁槐树的枯枝上悬着冰凌,被晨曦镀成琉璃盏,倒映着囚车粼粼而过的暗影。

“停。”

启夏门前,一队身着白色圆领袍的内侍拦住了去路。他们的皂靴绣着金线鳞纹,雪色衣袂下却隐隐透出暗色污血。为首的老宦官捧着鎏金漆盒,脂粉盖不住眼角的褶皱:“圣人口谕,罪人陈今浣暂押大理寺诏狱。欧阳将军与长明观主随咱家入宫觐见。”

陈今浣的锁链随着囚车转向发出细碎响动,他忽然伸手扣住栅栏,冲着老宦官笑道:“这位公公,诏狱的伙食可还添荤腥?”

老宦官眼皮都没抬,漆盒中取出的玉圭轻轻敲了敲车辕:“圣人体恤,特赐琼林宴残羹一瓮。”话音刚落,两名小黄门抬着口青瓷瓮蹒跚而来,瓮口封着的黄符正渗出暗红血渍。

“倒是贴心。”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唇,袖中触须悄悄缠住瓮沿,“不知是炙驼峰还是炖鹿茸?”

“是你同类的血肉。”老宦官拂尘扫过瓮身,麈尾银丝如云纱罩住瓮口,再度拿开时,黄符应声而落。腥臭扑鼻的刹那,众人看清了瓮中物——数百颗莲子大小的肉瘤正在暗褐色黏液间沉浮,每颗表面都裂着张婴儿的嘴,嘴中含着半截金锁片,刻着生辰八字。

欧阳紧的枪尖迅即横在瓮口:“此等秽物,岂能……”

“将军慎言。”老宦官细长的指甲划过玉圭纹路,“这可是太医院用岭南水寨的长生宴残渣炼的补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

瓮中突然响起童谣般的呢喃,无数个声音齐声诵唱:“寅时生,卯时亡,辰时骨,巳时汤……”

不过是幻觉罢了。

囚车驶入诏狱地牢时,陈今浣腕间的锁链已缠满特制的符咒。狱卒提灯笼在前引路,灯罩上画着的钟馗像正随热气扭曲,火光跃过阴湿的石壁,照见无数前任囚徒抓挠的指痕。转过第三道铁闸时,少年忽然驻足。“贞观七年的血字还在呢。”他对着墙面吹气,暗褐字迹逐渐泛起荧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劳驾,这间牢房可还空着?”

“罪人岂能挑三拣四!”狱卒的鞭梢擦过他耳际,陈今浣顺势攥住鞭柄,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抖。“告诉典狱长,我要住甲字十九号。”

当夜子时,陈今浣蜷在铺满香茅的牢房里,耳畔回荡着隔壁水牢的滴答声。某种黏腻的拍打声混在其中,像是蹼掌拍打石壁的节奏。诏狱的鼠群比先前酒肆柴房的更肥硕,眼珠却呈现出诡异的金红色,此刻正蹲在栅栏外窥伺。他捏着半截偷藏的瓷片,在墙面勾画星图。

不过这儿的“老鼠”,可不止有它们几只。

“长生主好逸兴。”

吴命轻的声音自通风口飘入时,陈今浣正将星图中紫微垣的位置戳出个窟窿。白衣道人的虚影在霉斑间流转,豗溃子的雾气正顺着墙缝渗入,雾中浮现出数张哭泣的童男童女面庞。

“白鬼这是要劫诏狱?”少年屈指弹飞瓷片,准确贯穿虚影的眉心,“月霖的魂魄可还安好?”

“不劳费心。”吴命轻的真身自阴影中浮现,掌心的逆鳞泛着柔和光晕,“倒是阁下,可知圣人为你准备了怎样的戏台?”

“总归不是梨园奏雅乐。”他忽然凑近嗅了嗅,“你身上有丹砂味……司天台那帮神棍找过你了?”

“明日辰时三刻,麟德殿朝会。”吴命轻退后半步,灰白的眸子映着少年颈间咒文,“他们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演示何为‘不死’。”

“怎么演示?剖心还是凌迟?”

“比那有趣,阁下好好期待吧。”

翌日的麟德殿,百盏仙鹤衔珠灯照得玉阶生辉。陈今浣赤足踏过金砖,腕间玄铁链在身后拖出长长血痕——那是他故意蹭破皮肤留下的。丹墀两侧的朝臣如遇瘟神般避让,却掩不住袖中偷藏的照妖镜与辟邪符。

“跪!”

老宦官的唱礼声中,陈今浣仰头望向九重冕旒下的身影。圣人的面容隐在十二串白玉珠后,唯有腰间蹀躞带上的错金螭纹清晰可见。

“罪人陈今浣。”内侍监的声音自高台之上传来,“圣上隆恩,许你戴罪立功。若愿将长生之秘献予朝廷,可免千刀万剐之刑。”

麟德殿的檀香裹着地龙蒸腾的暖意,在陈今浣的睫毛上凝成细碎水珠。他望着丹墀两侧垂首的朝臣,那些紫色官袍下的身躯正因恐惧而微微发颤。站在前排的礼部尚书攥着笏板,指节被木料棱边压得青白,仿佛攥着的是救命稻草。

老宦官的嗓音如浸了油的琴弦,在空旷殿宇间震颤:“圣人有问,汝可愿将长生秘术尽数献于社稷,造就大唐百战不死之师?”

“陛下圣明。”他忽然行了个标准的稽首礼,散落的发丝垂在御阶前,“只是草民有个疑问——若这些‘将士’沙场归来,发现妻儿老小都被炼成了瓮中物……您猜他们的刀锋,会转向何方?”

“大胆!”禁军统领的剑锋抵住陈今浣后心,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锈成废铁。少年脖颈间的敕令符文迸发青光,将整座麟德殿照得如同鬼域。

“退下。”圣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三重混响,仿佛三人同声,“取龙武卫的斩仙刀来。”

四名金甲力士抬着玄铁刀架踏入大殿,刀身缠满浸过黑狗血的锁链,独特的气味刺得他鼻腔发痒。

“此刀斩过三百一十二名妖道。”圣人起身步下御阶,蹀躞带上的金铃随着步伐轻颤,“汝若能接三刀不死,朕便信这长生之术。”

陈今浣突然大笑,五指指甲划过金砖缝隙。那些被历代罪人血渍浸透的凹痕里,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诅咒。“贞观四年秋决日,有个‘妖道’被押至此地。他说‘金銮殿上坐的不是真龙,是条披着人皮的蛭虫’——蛭虫的话,别说三刀,三万刀都不在话下吧?”

朝臣们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被这句话烫着了舌头。圣人的冕旒微微晃动,白玉珠相撞的脆响格外清晰。

“那么,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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