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钟，白曜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看看蜜桃牛奶有没有回消息。聊天框还是停留在昨天晚上他发出去的那几条消息上，蜜桃牛奶没有回复。

醒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悄悄摸到了床的另一头，掀开柳煜琛的床帘。

床上没人。枕头还是像昨晚睡前检查的那样，整整齐齐没有纹路。

柳煜琛竟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今天上午没课，白曜专门刷手机熬到了凌晨三点多，他是打算第二天上午睡个懒觉的。

可他才睡了两个小时，就已经烦的睡不着觉了。外面的天都还没亮呢。

白曜坐在床上跟自己生了一会闷气，心想反正也睡不着，索性换了衣服出去晨跑，然后再买一份早餐吃。

到了早晨7点多钟，外面的天渐渐亮了，白曜也懒得再回宿舍换一趟衣服，直接拿着水壶出了学校，想看看学校周围的早餐摊都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顺便看看，柳煜琛会和谁一起从附近的酒店里出来。

“老板，我要两个香菇包子，再要一碗小米粥，谢谢。”

白曜掏出手机扫码付钱，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确定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他不认识，就问：“你是？”

“你是白曜吧？”

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热情的面孔上又带着一丝僵硬：“好久不见了。”

“我不认识你。”

白曜端着粥和包子在早餐店门口坐下，“别给我推销东西，我啥都不要。”

“白曜，我是你爸爸，我叫程天扬。”

中年男人这样说道，“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也难怪你不认识我。”

白曜这才抬起头，错愕地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程天扬，确实是他爸爸的名字，但白曜从来没见过他爸爸，从记事起他的姓氏都是跟他妈妈白珺祎的。

“我妈说我爸早就已经没了。”

白曜看着他身上的西装，说：“再说了，就算我爸活着，他怎么可能穿这种破烂西装。”

男人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这可是他的搭档找了好几家网-贷，借了很多钱才买来的西装，到这小子嘴里竟然成了“破烂”。

他掏出一张身份证放在桌上：“这是我的身份证，我能坐下吗？”

白曜本想撵他走，可老远处有一个特别眼熟的瘦高个，单肩扛着书包正朝这边走来。

白曜赶忙招呼这个自称自己爹的人坐下：“来，坐，您先坐。”

要是能刚好挡住自己，那是最好。

程天扬见他同意了，立刻换了张热情脸，在白曜对面坐了下来，“你还愿意跟我说话，真的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会记恨我呢。”

白曜心不在焉地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吃包子不吃？”

“哎，不了不了。”

程天扬双手握在一起，纠结半天，“呃，我……我的生意最近遇到了难题，有点周转不过来。你妈妈有多强势，你也知道；我怕她笑话我，跟她又开不了口……所以，我想问你借点钱，救个急。”

“哦。”白曜继续问道：“想要多少？”

“白曜。”

柳煜琛径直走到这张桌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嘴里塞满包子的白曜和他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质问道：“他是谁？”

白曜妈妈的那栋别墅在郊区，离大学很远，开车走高速来回加起来也好几个小时。

柳煜琛的手机昨天傍晚就没电了，他也没想到这一大早赶回来，竟然看见白曜坐在这里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吃早饭。

“他？”

白曜头都没抬一下，嘟嘟囔囔地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昨晚夜不归宿，还来问我？”

“你好，你是白曜的同学吧？”

程天扬打量着柳煜琛，自我介绍道：“我是白曜的爸爸。”

柳煜琛：“？”

柳煜琛：“你有什么证据吗？”

几个小时前，白珺祎就亲口说了，白曜的爸爸早就已经没了。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铁定是假冒的。

不止如此，柳煜琛还从她那里得知了一些自己父母辈的事情，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家与白曜家早有渊源。

只是，这些事白珺祎从来都没有跟白曜提起过。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白曜立即站起来，瞪着柳煜琛：“他就是我爸。爸，说吧，你要多少钱？”

柳煜琛也太奇怪了，一般人听说是长辈，哪有上来让人家拿证据出来的？

虽然白曜也知道，这人大概是个骗子；但现在只要能气到柳煜琛，他什么话都敢说。

况且，这男的还拿出了身份证，年龄和籍贯都对得上，还精准地在学校外面找到了自己；要说白曜心里不觉得好奇和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哎，白曜最乖了。”

程天扬直勾勾地看着白曜，咧着嘴一直笑个不停，“你借爸爸五万块钱吧，能拿得出来吗？”

“不行。”

柳煜琛赶在白曜掏手机之前直接抓住了白曜的胳膊，“你说过，你从没见过你爸爸。不要这么轻易就相信他。”

白曜仔细回想了一下，哦，以前有一次出去开房的时候，两个人晚上出去吃宵夜，好像是提过一嘴。

“松开，谁让你抓我了？”白曜挣扎了几下，趁机宣泄心中的不满，“昨晚摸过什么了？洗手没啊？”

柳煜琛没松手，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直接道：“没洗，昨晚到现在都没洗，你满意了？”

反正今天上午他们两个都没课，哪怕就这样僵持着呢，也不能让白曜就这么被人骗了。

“同学，你这是干什么？”

程天扬皱起眉，命令道：“你现在立刻松开我儿子！！”

柳煜琛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旁若无人状态——听不见，也看不见。

白曜也能意识到，柳煜琛今天是来真的了。

因为不管他怎么踢怎么踹，嘴上怎么嚷嚷，柳煜琛就是像个石头墩子一样，死死地抓住他的两只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程天扬上手帮忙也没能把柳煜琛的手给掰开。

附近来这条街吃早饭的人也很多，不少人站在旁边看他们三个人的热闹，还有人上前询问，说你们需不需要报警？

这其中，就有骑着电动车从这里经过的徐助教。

“白曜？柳煜琛？？你们干什么呢？打架打到学校门口来了？”

徐助教骑着电动车在三人周围绕了个弯，停好车后又摘下头盔，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这怎么回事啊？”

“你谁啊？”程天扬质问道。

“算是他们的老师。”徐助教指了一下柳煜琛，说：“你先把手松开，有话慢慢说。你俩这怎么搞的呢，怎么总是在闹矛盾？”

程天扬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老师？还是大学老师？这人看着也就30来岁，现在这么年轻就能当大学老师了么？

柳煜琛没松手，而是道：“徐老师，这个中年男人的是个骗子，他要骗白曜的钱。”

白曜：“……”

看来告老师这一手，是让柳煜琛学了个明白。

“哦？”

徐助教推了下眼镜，瞬间来了兴致，“那我报警了，你们三个谁都别动。”

“哎哎哎，老师你等等，我不是骗子啊！”程天扬一摊手，“我是这孩子的父亲，亲生父亲！我管我儿子借点钱而已啊！”

“真是这样吗？”徐助教转而看向白曜。

他这么一反问，白曜一时间还真拿不准。

百分之99是骗子，可万一……他真是呢？万一他亲爸爸其实没有死，而他妈妈也不知道实情……

他以后可能就有爸爸了啊！

“徐老师，我其实也没见过我亲爸长什么样。”

纠结了半天，白曜如实道：“他身份证上显示的信息是对的，名字也是对的，所以……我也说不准。”

徐助教没再接话。

他仔细观察了程天扬，又观察了白曜，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拍了拍白曜的肩膀，问：“你们做过DNA鉴定没有？”

白曜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你就在学校门口多等一会。我带他回去找辅导员开个假条。”

徐助教对程天扬说道，“一会你们去做个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他再把钱借你也不迟。”

程天扬瞬间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那要不还是改天吧，不能耽误白曜上课。哦，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你留着。”

说着，他赶紧把名片塞进了白曜手里。

“我今天上午没课。”白曜想了想，说：“还是就今天上午吧？我也很想知道结果。”

“不行，我有点事，来不及。”

程天扬看了一眼街口的红绿灯，发现变绿了，直接对白曜摆了摆手，“我还赶时间，先走了。等你有空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

徐助教推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和白曜、柳煜琛一起进了学校。

“白曜同学，虽然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点，我也经常从新闻上看到你妈妈白珺祎的相关消息，她对外一直说她是单身母亲。你应该……很希望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犹豫片刻，徐助教还是选择告诉他：“但是，很遗憾，从显性基因上来讲，那个人是你爸爸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放心的话你还是和他做个DNA鉴定。不过，如果你要去的话，必须得有个人陪你，最好是柳煜琛同学跟你一起，其实今天是他保护了你。”

“嗯。”

白曜一边走一边抠着手指，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老师，谢谢柳煜琛同学。”

柳煜琛就不说了，今天会变成这样有八成都是为了跟他赌气；但白曜心里是特别感激徐助教的。

因为徐助教的出现，至少破解了他骑虎难下的局面。否则那样僵持下去，他可能会为了面子跟柳煜琛拼个你死我活，毕竟5万块钱对于白曜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也压根没往心里去。

而且，既然徐助教提到了显性基因，白曜猜测柳煜琛大概也是从这方面观察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看出来的？为什么自己都没有看出来？

徐助教接下来还有课，走到实验室那边就跟白曜他们分开了。分开之前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多留个心眼，遇事记得报警；被骗钱事小，万一是人贩子什么的，更糟糕。

一早上折腾下来，白曜又开始觉得困了。

他和柳煜琛肩并肩，一路无话走到宿舍楼下，白曜忽然拽住了柳煜琛的胳膊。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白曜看着他，“昨晚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