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呢。”
被他们几个人拽进了巷子,白曜低声说道:“你倒是挺主动,自己找过来了。”
柳昂然哈哈一笑。
虽然他没再继续用刀抵着白曜的脖子,但刀尖依旧正对着白曜的胸口,“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们当然不会难为你,毕竟你是我那‘好’哥哥的同学呢。”
他说完,旁边几个人附和着他,发出一阵嗤笑。
“你不就想要钱么?”白曜也笑了,“让我听听,你想要多少?”
“本来不想跟你要太多。”
柳昂然举着小刀,上下打量着白曜,“但我如果要少了,好像又显得你这大少爷的命不值钱,是不是?”
白曜没吱声。
周围一片漆黑,别说监控,连个路灯也没有。这几个人明显是提前踩过点的,他现在被堵在了这里,脖子上的刺痛感不得不令他觉得害怕。
他怎么就这么不幸运,怎么这种破烂事,都让他遇上了呢?
“三百万。怎么样,对你来说不多吧?”
柳昂然示意他掏出手机,“我给你说个软件,你现在下载,然后就不用管了。那个软件会直接划走你的钱,我相信你这个有至尊黑卡的大少爷,额度绝对够。”
“事后如果你敢报警,到时候死的也不会是你,而是你的好同学——柳煜琛。”
柳昂然笑着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他从小就害怕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弄死,那可太容易了。到时候我再往网络上一发,吃瓜群众只会认为是你这个有钱的大少爷,害死了你的贫困同学。”
下一秒,白曜直接上手握住了他的刀刃。
“他的死活,关我屁事?”
白曜说完,抬脚朝柳昂然的腹部踹去。
这一脚毫不留情,柳昂然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回过神,发现手里的小刀已经在白曜手上了。
“我靠,干他!”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几个人一拥而上,与白曜扭打起来。
白曜手里的刀,脱落,被抢走,他又抢回来,反复了很多次。
“柳哥!你也别坐着了!起来帮忙啊!”其中一个人喊道。
漆黑一片的小巷子里,几滴鲜血滴在了水泥地上,没过几秒,墙上也沾上了血迹。
“说!你怎么会知道程天扬的事的?!你和他什么关系??”
期间,白曜像是疯了一样,一边吼一边把柳昂然死死地按在墙壁上,他手上惊人的力道吓得柳昂然直接尿了裤子。
这个叫白曜的,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吗?
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啊……不就是要点钱吗?他一定是疯了,要和他们几个同归于尽。
“我草,刚刚掉地上的是柳哥的牙齿……!”
“柳哥都吐血了!快救人!”
“真是操了,刀又被他抢走了!这人打架不要命啊!”
“快,帮我扶住柳哥,咱们还是跑吧!”
他们也一直在大喊大叫,白曜一阵耳鸣,脑袋嗡嗡作响,手一松,柳昂然就被他们几个救走了。
这些人跑远了,巷子里很快就变得静悄悄的。
白曜已经站不住了,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他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坐了下来,那把沾了血的刀,就掉在他脚边不远处。
他缓缓低下头,自己的外套上有好多道刀痕,里面的白色帽衫已经被染红,血和他的皮肉都糊在了一起。
趁着现在还有意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掌心止不住的鲜血很快就弄花了他的屏幕。
他打了急救电话,硬撑着,说了地点和自己的状况。
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为了保持清醒,他一边用袖子擦着手机屏幕上的血,一边又快速地翻着手机APP。
虽然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可他这时候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是个推销员也好。
肢体记忆,手机画面停在了蜜桃牛奶的微信界面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之前没打通的语音电话。
算了吧,没意思。
他不想再耗着了,真没意思。
他锁上手机屏幕,抬头看着巷子上方的天空。
今晚的天气其实很好,天空很干净,看得到远方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大学生活明明可以很美好,他的生活,原本也很美好。
身上的血腥味令白曜忍不住想要干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最近他每天都过得不开心,这种不开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认识了柳煜琛之后吧,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手机“呜呜”地震了半天,白曜以为是救护车到了,却发现是妈妈打来的语音电话。
“喂?嘟嘟啊,你睡觉了吗?”
“妈妈刚好到你学校附近,想来看看你。要是你已经睡了的话,那就明天……”
听到她的声音,白曜心里所有的防线在这一瞬间全部瓦解,他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妈……”
“嗯?你怎么了?”
“怎么在哭啊?”
“妈……”
白曜在电话里失声痛哭起来,“妈,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我以后一定少打架,出门一定带保镖……”
“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妈过去找你。”
……
半夜十二点多,白珺祎赶到白曜说的小巷子的时候,白曜已经躺在了担架上,几个医护人员正在把他往车上抬。
“嘟嘟!”
“嘟嘟,妈妈来了!!”
隔着一条街,白珺祎透过车窗隐约看到了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人,还有他身上一片片的暗红色。
她像是疯了一样,车还没停稳她就打开车门从车上冲了下来,两下蹬飞脚上的高跟鞋后,光着脚奔向那辆停在路边的救护车。
“白总,您这样直接冲下车很危险呀!”周助理忍不住大喊,赶忙把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会弄成这样?!谁干的??”白珺祎尖叫道。
“你好,请问你是他什么人?”急救人员问道。
“我能是他什么人?我是他妈妈!”
悲痛之下,白珺祎变得暴躁至极,“你给我让开!我是他妈妈,你让我过去看看他呀!”
“家属,请您冷静一下。”
医护人员将她拦在了急救车外,“您先别太担心,现在我们正在给他止血,您需要稍等一会。他受了不少外伤,好在伤口都不算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还需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白珺祎完全听不进去,使劲儿伸着脑袋朝救护车里张望,“他还有没有意识??嘟嘟,妈妈在这!”
“有意识,思路也很清晰,他暂时不能说话……家属,您先冷静一下,不要往车上闯。”
急救人员拿出了一张单子,“您这样会耽误治疗的。请您先签下字,稍后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周助理跑来按住了她,“白总,您这样会耽误救治的。”
白珺祎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几分钟后,她终于上了救护车,见到了白曜。
看到儿子身上的六道刀疤,触目惊心,她心疼的泪流不止。
上一个尾随她到家里、伤害她儿子的男人,现在坟头草应该已经有三米高了。这次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
“白曜?”
与此同时,柳煜琛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宿舍。宿舍里安安静静的,灯都没开。
他迅速进洗手间洗了个手,走到白曜的床前,把手伸进了白曜的床帘。
最后,他一把拉开了白曜的床帘。床是空的,白曜真的没在。
柳煜琛从口袋里摸出那部半碎不碎的手机,泄气地丢在了桌上。
前几天见到他婶婶,他们发生了争执。过程中,他的手机被婶婶砸坏了,已经彻底报废。虽然白珺祎给他报销了,但他还没顾得上去买新的手机。
偏偏在这种时候,白曜没在宿舍等他回来,到底跑到哪去了?
两分钟后,柳煜琛又离开了宿舍。
先从附近的KTV、网吧开始找吧。
……
周六傍晚,白曜恢复了精神。
“妈,你是没看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帅!我自己一个人打他们那么多人……嘶,哎哟,一大声说话,伤口就疼。”
白珺祎坐在一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长长记性吧!我那边的保镖你也都认识,随便挑,想挑几个就挑几个。以后不带保镖,你晚上不准出门,听到没有?!”
保镖的事,白曜昨晚睡着前就已经想好了,说:“我想让那两姐妹过来,正好她俩早晚班。”
反正他妈妈那边的保镖都是女性,白曜想了一圈,既然挑谁都大差不差,那不如挑两个相对之下比较年轻的,只比他大个五、六岁,说不定还能聊聊游戏和健身的话题。
“你说芊芊和曼曼?行,我等会让小周安排一下,尽量让她们这几天就赶过来。”
犹豫了片刻,白珺祎坦白道:“嘟嘟,对不起。你这次受伤,是妈妈的责任。”
“程天扬的部分资料,是我让小周拿给那个姓柳的小伙子的。没想到他的心思竟然这么歪,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人的。”
这个周六日,白曜从白珺祎那里听到了很多事情,还有一个外号叫小冰棒的女人。白珺祎以前从未提起过她,她是白珺祎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白珺祎还说,小冰棒是学芭蕾舞的,她身材纤瘦,个头很高,长得也漂亮,芭蕾舞跳的特别好,当时学校里起码有一半的男生都在暗恋她。
白曜听完她说的,拍着胸脯跟她说,妈,既然关于爸爸的事情你难以启齿,那我还是自己查吧。你再信我一次,而且这次不一样了,我有保镖了。经过这事,白珺祎一开始还不同意,但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架不住白曜一直撒娇,才勉强答应了。
周一晚上,白曜出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这个季节下雪很少见,但白曜伸出手的时候,一片雪花确确实实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上车前,他看到柳煜琛了。回想起上学期第一场雪时的情形,白曜才觉得,原来一直最傻X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他还傻X兮兮的以为,两个人可以通过网恋来改变些什么。
柳煜琛就在街对面的手机店里,并没有注意到他。白曜对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也不关心他在那里做什么,只是默默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上了车。
他已经决定搬出宿舍,想在外面找个大一点的房子。一间他自己住,一间给那两个保镖住,平时还可以招待张逸方李锦洋他们过来玩,挺好的。
但这是理想化的情况,最合适的那套房走手续也要等上几天。白珺祎临走前想让白曜住酒店,因为宿舍爬上爬下的很不方便。
白曜拒绝了,所以今晚他还是要回宿舍,正好收拾收拾东西。
一个小时后,柳煜琛带着新手机回到219宿舍,一打开门就呆在了原地。
白曜正披着衣服,坐在空调的正下方。他消瘦许多,上半身缠满了纱布,只露了右侧的肩膀。
李锦洋,张逸方,陶林,还有严皓,他们都在,围着白曜坐在两侧。在他回来之前,他们几个似乎正在聊天。
“白曜,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这几天……”
柳煜琛难得惊慌,几个人都看在眼里。
眼见着他要往白曜身边冲,一旁的陶林和李锦洋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左一右拦在了他和白曜之间。
“你们干什么?”
柳煜琛把书包丢在地上,一副你们不让开就动手的架势,“闪开。”
李锦洋没好气道:“哥们,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我说句公道话,你干的那些事吧,挺混蛋的。”
“你指的什么事?”柳煜琛冷声问道。
“你先说说,前几天你一直不在宿舍,是去哪了?”张逸方忍不住插话。
“我可以解释。”
柳煜琛很着急,望向白曜,“但这件事……我只能跟你单独聊。”
一瞬间,最初那股遥不可及的感觉,又来了。
他离白曜只有几米。
眼下,他只想走过这几米,然后抱住白曜,永远都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