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有些受不了,她在宫中时,尚未有过如此事情。
与父皇母妃一同用膳,都不曾战战兢兢过。
可现如今倒是觉得束缚得很。
“江容景。”沈芙凑近江容景耳边唤他。
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便放下了碗筷。
“各位尽可敞开了吃,若是这番情景,倒是让人觉得郁闷了。”
语毕,老妇人眼睛死死盯着江容景。
俟祈连忙出来打着圆场。
“祖母,你看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为何还要如此严肃,都把殿下吓着了。”
说到此,那人才将目光放在了沈芙身上。
见她埋头吃着碗中的米饭,自己像是刚意识到这些,忽地便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怎会在这种场合拘谨呢?俟祈,当是你说错了。”
沈芙愣神抬起头,看着老妇人如此,自己也不愿再忍,站起了身。
“俟祈哥哥,我吃完了便先告辞了。”
俟祈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赶紧走。
江容景起身俯首作揖,朝老爷子拜别。
老妇人却怒了,将碗筷一摔,不管不顾的便挡在了沈芙跟前。
“我知道,就是先皇将他贬谪,他受不了才自缢而亡。你是公主,便要代替先皇赎罪!”
老爷子连忙走上前来,捂住了捂住了老夫人的嘴,口中还不停说着:“俟祈!快带殿下离开!”
江容景护住了沈芙,一步一步退向门外。
俟祈则一瘸一拐的跟着走了出去。
马车上,俟祈连连向沈芙道歉。
只是她很是奇怪,俟祈祖母如此说,便是有过这一回事,但因为她那时尚且年幼,一概不知。
“殿下,那时应当是陈年旧事,我家中刚开始并不是从商,只是祖父被贬后无颜再入朝堂,这才......”
江容景从刚坐进马车中便一言不发,低头沉吟,良久才道:“当时你家遭此劫难,并不是无理无据。那时先皇身体有疾,便想在临崩前肃清朝野方便当今皇上继位,下令将朝堂上的老臣处理了个遍,除了那几个当真廉洁忠贞之人。”
“你的意思是,我祖父当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俟祈低下了头,再抬头喉间有着些许哽咽。
沈芙看着谈论这事情如此激昂的两人,自己倒有些云里雾里的了。
她小声问道:“你如何知晓这些事情?”
说罢,江容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他的耳朵。
“我......我先前复仇时,将一些卷宗都看过了。”
沈芙了然,原来是将皇室记录下的卷宗都摸了个底朝天,怪不得有些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江容景却知道。
“我现下如此......是不能再回府上了。”
沈芙正欲说些什么,俟祈又道:“实话同你们说,今日便是父亲之意。”
“祖母早已经疯了,往日里我们都不曾将她带离屋外。只是今日,特殊使然。对不住。”
沈芙有些生气,这些事情,就算是摆在台面上问她,她也不知晓,又何况旁敲侧击呢?
江容景靠在马车上,随后将沈芙揽了过来,“殿下与我不欢迎你到府上小住......除非,你向我们付些银钱。”
俟祈一开始听到这话很是伤心,听到除非后的内容,眼睛又明亮起来。
“当真?付多少都成,我是不想再回那里了,压抑的很。”
“一月五十两。”
“容景,我该如何感谢你才是......”听闻江容景说到此,俟祈顿时两眼泪汪汪。
“五十两黄金。”
想要倚靠在江容景身上的俟祈,顿时间便稳住了身形。
他骂道:“一个月五十两,还是黄金?你当我傻子啊!算我看错你了。你当你府上是皇宫吗?”
沈芙挡在了他身前,“若是俟祈哥哥愿意,也可以去皇宫住一阵子。”
此话一出,江容景跟着沈芙笑了起来,重复说道:“对,若是你想住皇宫,也不是不可以。”
俟祈气得手哆嗦,伸出手指指向江容景,恨恨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在千禧楼时你那样表现。我还纳闷,你怎么突然性子好了,要帮别人了,容景,你这谋算的可真是深呐!”
“你不也是吗?若非今日看你虚弱,又那样可怜,我是如何都不会留下。没想到你竟联合你父亲。”
俟祈的手指慢慢缩了回来,“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们嘛。”
沈芙看着两人,忽然便笑出了声。
“怎么了?”江容景回过头看她,语气中尽是宠溺。
“你们看这街边的积雪,府上定然也有,我们回去玩儿雪如何?”
“好。”
沈芙见江容景答应了,又将目光放在了俟祈身上。
“好!一切都依芙儿。”
江容景斜睨他一眼,“芙儿是我叫的。”
“嘿!你别太过份!在千禧楼见第一面时,是我先叫的,殿下也是先与我亲近的。”
俟祈愤愤然,说罢便转头不再看他。
一行人到了府上,院中的积雪已经到了路沿石一般高。
小茉小荷见沈芙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殿下,可觉着身体寒冷?”
沈芙摇了摇头,冲她们道:“小茉小荷,将铲子拿出来,今日下午,我们要堆雪人!”
小茉小荷满脸新奇,激动道:“是!”
江容景和俟祈从远处并肩走来。
沈芙走至他跟前,扯起他的袖子摇了摇,“陪我玩。”
江容景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天愈来愈冷了,沈芙的手只是晾在了袖子外一段时间,便已经通红。
江容景感觉自己掌心里握着的小手冰凉,像是冬日里的一块寒冰般。
“好。”
俟祈有些吃味,不住的啃起了自己的手指。
小茉小荷从屋内拿出了铲子,每人一把。
“好,现下来分成两队。你与俟祈哥哥一起,我们三个一起。”
沈芙这样安排着,下一秒便铲起雪洒在了江容景身上。
众人皆愣住。
随后便哄堂大笑。
俟祈一瘸一拐铲雪,给对面三人一人一击。
于是,后面的景象便成为了沈芙和小茉小荷围攻俟祈。
江容景也加入其中,只是那铲子雪威力十足,甚至能比得过沈芙的两铲。
哗啦啦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长长的睫毛上也落了些,扑扇扑扇像精灵一般。
江容景滞住,一把放下了自己的铲子上前,忙将沈芙头上的雪扫下来。
“就是他,害你们殿下落得满头是雪,这么冷的天,岂不是要冻感冒了呀!”俟祈声泪俱下同小茉小荷说着。
“来!他现在没有武器,咱们一同打上去!”
小茉小荷郑重地点了点头。
江容景本为沈芙拭着雪,见那些“炮弹”向自己袭来,步子一越挡在了她身前。
雪砸在他的胸膛又落下来,俟祈“啊哦”一声,自顾自跑开。
小茉小荷心底一惊,连忙同江容景道歉后追着俟祈打了起来。
“你们方才可不是这样的!要知道你们方才个个都跃跃欲试,哪能怪在我头上?”俟祈边跑边叫喊着。
“俟祈公子,我们是想为殿下出气,但您也不能煽动之后自行跑开呀!”
“我不管!不能怪我,再追我可就反击了啊!”
沈芙“扑哧”笑出了声。
“俟祈哥哥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你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都幼稚。”江容景从身后环住了她,却又怕自己胸膛上的雪再浸湿她的衣物,带着她回了屋内。
“其实你在屋外都听到了对不对?”沈芙环住了他的脖子,任他将自己横抱了起来。
江容景点了点头。
“我听到了,他能这样说,我很开心。那么你呢?”
沈芙盯着他的嘴唇,问道:“我呢?”
“你可把我放进了你的心里?”
讲究情义,沈芙的情是否在江容景这里?
沈芙没有说话。
半晌,见江容景抱着自己进了屋门将门关上,她才悠悠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沈芙的唇很软,像冬天吃了什么甜食一般,也很甜。
浅尝辄止,再看他时,江容景眸中已经变得朦胧。雾蒙蒙,像是雪落在羽睫,化成了水,又变成雾气。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答案。”沈芙轻轻柔柔的嗓音飘进他心里。
就在江容景即将放她在床榻上的一刻。
沈芙忽地捂住肚子,握着他的手发了力。
额头及鬓边的冷汗渗出。
江容景神色一凛,忙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我去叫太医。”
可沈芙面上的苍白却又变得红了起来。
“不......不必叫太医。”
“那......”江容景见她如此,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大步流星离开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碗姜汤。
“这姜汤喝下去会暖暖身子。”江容景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一勺又一勺喂给了她。
随后又拿来五个汤婆子放入被子里。
惹得沈芙哭笑不得。
“你是想把我热死吗?”
闻言,江容景又撤下了两个,见沈芙脱下了长靴躺在床榻上,自己也照样来到她身后。
“不用汤婆子的话,那便用我的身体吧。”
沈芙鼻尖红红的,被子捂住身子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
她小声道:“不用。”
江容景却将她揽入怀中,不容拒绝。
“我......我竟是不知,这夫君当的太不称职。”
沈芙转过身,朝他说着玩笑:“那便将梧国的夜慎邀来,纳一位侧夫君如何?”
江容景停顿良久,正色道:“他是梧国皇子,若是来了应当是做正的夫君。我怕是要被下令让位子了”
沈芙笑了起来,“就算他是正,你是侧,那我也最心悦你。”
听到此话,江容景语气中的醋意烟消云散,揽她入怀中,哄她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