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北京后,原本有些萧条地四合院逐渐恢复生机。
温冷丘和易清光在原本单调的家具中又添补了些,比如厨房的吧台桌椅,客厅的地毯抱枕还有填满每个屋子的绿植。这些小物件带来了足够舒适的生活气息,在布置的过程中,也让两个人和这栋房子的羁绊逐渐加深。
他们时常靠在一起看书听音乐,或是一起修剪花草的枝丫,所经过的时间都是漫长却一片静好。
闲暇中也会掺进忙碌的小插曲。
因为院子的位置不错,所以温冷丘和出版社的联系方便许多。她也在编辑的监督之下用一个月的时间把稿子改完,只需要处理剩下的一部分问题之后,《红雨伞》就可以正式出版。
这期间,易清光一直陪着温冷丘,像是在荷兰时那样,负责起她的一切后勤工作。直到某天,他接到了许正阳的电话,对方把他叫走准备进行电视剧的宣发阶段。
两个人突然又异地了一小段时间。当他们都在忙的时候,因为有工作的支撑,异地的感觉没有那么明显。
但温冷丘交完稿子之后,却觉得易清光离开的日子有些难挨。
连着三天的视频电话里,她都在问易清光:“什么时候回来啊?”
易清光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回程机票地日期。
偶尔许正阳在的时候,还能看到温冷丘在视频里表演光速变脸。
上一秒黏黏糊糊地跟易清光撒娇说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要和他去哪一家餐厅。
下一秒许正阳凑近镜头,温冷丘立刻正色:你好好工作。
当然也是有正经时刻的。
就在易清光回来的前一天,温冷丘约了井逍袁元出去吃饭,她边收拾自己边和易清光开了视频,嘴里说着:“易生昨天跟我说她不舒服,我明天要带她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说着她起身准备换衣服,因为搬家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行李,所以温冷丘有的时候干脆就穿易清光的衣服当居家服。她今天正好穿的是他的T恤,宽宽大大地稍微一动肩膀就会从衣服里露出来,长度也只是到大腿根,温冷丘又长又直的腿就这么暴露在外面。易清光还没看几眼,她就把手机卡在桌子上,视角刚好看不到她。
“你有时间吗?不然等我回去一起?”这下易清光也不看电脑了,眼神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
“不用了,我带她去就好,我们说好去完医院顺带接许君回家的。”说着,温冷丘脱掉自己的他的那件衣服,勾在手指上,让衣服从自己的指尖滑落在床上。
“我明天就回去了,我去接你们。”易清光的眼神被她丢掉的衣服吸引,话刚说完,就看到镜头里温冷丘稍微欠身,整个人只能看到肩膀以上的部位。
“不用了,你回来之后好好休息吧。”温冷丘转身瞟了眼手机屏幕,确定他在看着,于是放慢了些速度把内衣脱下,也扔在床上。
她在勾他,故意使坏。
“.........好。”易清光没再说话了。
没办法,他就是很吃这一套。
接着温冷丘穿了件带胸垫的打底背心,随手套了件牛仔裤就重新出现在镜头前。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温冷丘迅速挂断了电话,嘴角的坏笑定格在电话挂断那一瞬的手机屏幕上。
果不其然,易清光一整晚都在回想她在手机前换衣服的模样,她有意让他发现的小伎俩,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引人遐想。想着想着,便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下午见到易生,她请好假在学校门口等着温冷丘,走近了看见她,温冷丘发觉她脸上的婴儿肥明显了些,看起来没有之前那般心情低落,却也给人一种强撑着伪装的感觉。
她有些焦虑。温冷丘可以察觉得到。
复查的流程走了一遍,医生照旧开了药。温冷丘询问医生她不规则出现腹痛的原因,医生仔细询问后结合彩超的结果,怀疑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从医院出来之后,温冷丘问易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还是马上要高考了压力很大?”
易生点点头觉得自己有面对大考前的焦虑与不安,但也伴随着别的原因,她思忖过后才开口:“小丘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变胖了啊?”
听过之后,温冷丘凑近了很认真地看了看易生:“有一点。你很在意体重的事?”
易生眼神暗淡,咬了下嘴唇,说:“我前段时间被同学开玩笑说是打激素了,所以才会胖这么多。”
温冷丘一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所以你是因为他们的话变得不高兴了对不对?”
易生点点头,“是,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好陌生,怎么一下子体重增加了这么多,而且脸上时不时会冒痘……”
温冷丘见状,上前抱抱易生:“青春期的女孩子,会在意这些很正常。但是别人对你的嘲笑,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易生委屈地皱起眉,“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开始不喜欢自己的感觉。”
“嗯,嗯,我知道。”温冷丘拍着她的背:“可这都是因为你生病了,需要治疗,对吗?而且在我看来,不管你有没有生病,是长胖还是长痘,这些都不妨碍你还是那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啊。”
“真的吗?”易生的询问,证实了她心中的不安和自我怀疑。
“当然啦,易生。”温冷丘抱着她,“有些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但现在我想告诉你。”她的声音温柔沉静,在此刻,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只剩下平和地劝慰。
“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总会有很多莫名其妙地要求和恶意,但我不希望你受这些的影响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在喜欢你的人眼中,你永远都是很好的,你不需要是精致的,也不需要是脾气温和的,不需要是优秀的,更不需要是完美的,身材胖不胖,外表好不好看,别人的评判标准远没有你自己的重要,你只需要关心你自己的想法,你只是你自己的样子。”
“有自我厌弃的时刻也没关系,你会出现这些感觉都是可以理解的,自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很多独立思考的时间,慢慢来,你可以试着去接受自己,接受不了就去改变它,你会重新看到自己的。”
“而且我希望,下次你再听到类似的声音时,你能够明白,你没有做错什么,你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去反击,你有表达不满的权利,我们不应该靠牺牲自己的情绪来换取别人对你应有的尊重,你是我们最最疼爱的小妹妹,怎么能被别人欺负呢?”
说完,温冷丘放开易生,看着她眼眶红了一圈。
在温冷丘的话语中,易生听懂了她的忠告,聆听之中找回了一些勇气,她点点头,这次没有半分犹疑。
温冷丘带着易生回学校,原本和许君约好了要在学校门口见面,但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
“他不是忘了吧?”距离下午放学的点已经过去快半小时,学校门口的家长和学生都离开地差不多了。
“他原来也不留校晚自习啊,我们进去找找他吧。”易生也觉得奇怪,拉着温冷丘在门口坐了登记就进了学校。
下午放学还没到自愿晚自习的时间,这个点学生不是回家就是去吃饭,所以教学楼格外地安静。
只不过走近许君班级门口的时候,温冷丘和易生看见三个学生把一个人围在中间,抢过的书包开着口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易生最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哥!”
温冷丘也看到了站在中间被欺负地那个人是许君,他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怒不可遏地盯着面前的人。
见状,温冷丘头脑十分冷静,她把手里的东西都让易生拿好,叮嘱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她拔腿跑起来,冲那三个学生喊了一声:“干嘛呢你们!”
或许是温冷丘这一声过于嘹亮,也可能是三个人做贼心虚,看了温冷丘一眼转身就跑。
和许君正面对峙的那个人临走还不忘踢一脚许君落在地上的书包。
“怎么回事?”温冷丘着急地检查着许君身上有没有伤。
“没、没事。”或许是自己过于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许君有些仓皇。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温冷丘突然想起跨年那天晚上许君说过的话,现在应该是同样的人欺负到了许君头上,她心里已经生起一团火。
许君抿着嘴,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我本来今天是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和他们的事的,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温冷丘微讶:“你自己的方式?”
见人都走了,易生也跑过来。
“他们一开始针对的不是我,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同学都被他们找过茬。我之前看不过去出面阻止过,结果就被他们盯上了。我告诉我哥之后,我哥问我想怎么解决,我说快高考了就以和平地方式和他们谈谈,但现在看起来我好像也没办法摆平。”想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引火烧身,年轻的孩子总会产生落差感。
这个世界并不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样。
公平和正义从来不是电影中那般闪着光降临的,很多时候,追求这二者本身的人,才会是最不受它们庇佑的人。
宛如童话对于成年人,太过相信反而伤及真心。
而逐渐认清这些的孩子们,必将经历一次次失落,挨过这名为成长的钝痛。
许君没想到,他话说完,听到了一声轻笑。
刚才脸色还黑着的温冷丘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许君,你知不知道?”
“嗯?”许君背起书包看她。
“你真的很棒!”温冷丘毫不犹豫地将夸赞讲出口:“你已经做了您能做的事,能够在别人都不敢发声的情况下能够帮别人已经很难得了,但是对于你们这个年纪来说,这是霸凌,属于校园暴力,而这种问题是很难单靠一个人来解决的,大人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
看兄妹俩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温冷丘才问:“你们老师在吗?”
“这个时间他们班主任应该在办公室。”易生和许君邻班,但老师是共同的,她默默指路:“办公室在楼上,语文组,叫王丰文。”
温冷丘丢下一句:“我去和他谈谈,你们俩不用过来。”
怕把孩子带过去面对老师会让他们有压力,温冷丘选择自己去见。
办公室的灯开着,里面只有两个老师坐在位置上,温冷丘扫了一眼,王丰文就是其中一个。
“王老师,您好。”温冷丘做了些表情管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您好,您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面容较为和善。
“我是许君的家长,有些事我需要跟你确认一下。”温冷丘不慌不忙地,坐在了一旁闲置的椅子上。
见温冷丘态度表露的不明显,让王丰文猜不出她的来意,“您说。”
“刚才我们家小孩太久没出校,我就进来找他,结果恰巧看到有几个同学围住他,那架势好像是要几个打他一个,书包看样子也是被抢走的,在地上东西都撒了一地。所以我是想问,班上有没有出现欺凌的状况,还是,这只是孩子之间有矛盾。”温冷丘的话意有所指,但没点明。
王丰文僵了一下,随即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目前为止,咱们班里没有发现有霸凌的事情,”王丰文思考着讲了这么一句,接着反过来问温冷丘:“您有没有问过许君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这样的,这孩子一月份的时候跟我讲过班上有一个女生被人孤立,现在我又亲眼看到他被欺负,时间间隔这么久,我们家孩子甚至可能都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不知道是您没发现,还是真的不存在这种情况。”看王丰文的反应,温冷丘不信他没有任何察觉,所说出口的话虽然委婉,却也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王丰文刚要掩饰几句,却被温冷丘打断,“我看您比较为难,您看这个问题您到底能不能解决,如果您不方便,我也不会为难您,毕竟你也只是上班,挣得也只是这一份钱,找个能解决的人来也行,我们家孩子不能被白白欺负啊。”
路都给他铺到这儿了,王丰文才开始讲两句实话:“您看您这么说……那我就跟您实话实说吧,这事儿不是我不想管,我是他们这个学期才调过来当他们班主任的。他们这个班有个出了名的刺儿头,是我们年级主任的孩子。我们年级主任下一步有机会变成副校长的人,这我实在是……”
“哦,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