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音难得的赞同程玏的话,交代他们速速下山去,自己留下来御敌。
程玏一听就傻眼了,他才刚刚上来好不好!
然而泠音并不给他撒泼的机会,一记眼刀过去,程玏乖乖的拖着两条虚软的腿跟在了骆驰后面。
几人一并带上了断腿哀嚎的高父,这个冷血的凶手,要让法律来制裁他。
莫半仙并没有阻拦,他原意是将送上门来的裴江脩和苏西亭杀死取心炼法器,他自己不动手,如果有人要查,自然会找上动手杀人的高父。
南宋覆灭后,中原大地被异族人侵占,各族都为了躲避战祸迁徙。天界触碰不到,妖族从不参与人间事务,魔界不敢招惹。而这样诞生于人间,凝结千年日月精华与人气而产生的精魄灵仙,便是修仙之人千载难逢的得道的好助力。
说不定他能成为下一个李延。
莫半仙眼睛里满是即将得道的兴奋,泠音被他打量的头皮发麻,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缓缓的将刀收回了自己的身边。
莫半仙已经是按捺不住,他拂尘一甩便欺身而上,先发制人地来到了泠音面前。
被人称作半仙也自有他的本事,平日里只是给人算卦占卜,却没想到已经年过半百的莫半仙身手居然及其的了得。
泠音不敢轻敌,她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绣花枕头,他在小四楼设置的锁魂阵法可以将毫无防备的她一招擒住逃脱不得。
她将沙里刺挡在身前,一边掩护着其他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击。
莫半仙身手敏捷修为不俗,且这道观里的一切都可以为他所用,桌椅板凳都上场,只将泠音弄得疲于应对。
泠音存了置他于死地的心思,每一招都是杀招,几番来往之下,整个大殿已经是四处破损,狼藉一片。
原本被莫半仙小心翼翼放置在供桌上用于杀人取心练法器的阵法被破坏,那些动物的头四处滚落,双眼还没有闭上,直愣愣的看着还在打斗的二人。
程玏一行人帮不上半点忙,只能在这各种器皿四处飞舞的打斗场所里艰难的往外走去。
几人好不容易走出正殿,来到道观主院中央,正准备绕过旁边已经被泠音拆掉的偏远往大门的方向走去的时候,高父却将那把本来用于剖开裴江脩心脏却没能派上用场的匕首抵在了正背着他的骆驰的脖子。
骆驰几人都急于逃命,忽然感觉脖颈一凉,耳边已经响起了高父冰冷森寒的话语:“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眼见自己将妻子殴打致死的事情已经暴露,高父明白等他们将自己带回去自己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路,居然可以将莫半仙都克制住,早知如此那天他就不应该那么多废话直接将那两个高中生结果了。
在这样群敌环伺的情况下,高父奇异的想起了当时来鸡头山抛尸的时候初见莫半仙时他给自己算的卦。
“你这人是凶星当头,心狠手辣,心智冷酷无情,穷凶极恶,六亲不认,颇有些乱世枭雄的味道。若是生在乱世到还有一分博得荣华的机会。”
他当时高兴极了,以为自己就是电影里所说的那种岂非池中物的金鳞。他忽略了自己暴躁的脾气与眼高手低的性格,就将自己现在不尽如人意的状况全部归结于贫苦的出生。
后来莫半仙又说了一句话,“你最爱钱,最得不到的也是钱。最终也会败在钱上。”
他不同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莫半仙说的是正确的,他眼高手低,根本就沉不下心来脚踏实地的赚钱,只希望能够通过赌博一夜暴富。
但他这人运气又实在不好,几乎逢赌必输,每次输了就会在家里大发雷霆,将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当做自己的出气筒。
这女人霉运缠身,生出来的儿子也是傻子,就是她害的自己倒霉输钱的。
因此当发现她死的时候,他心里很害怕,但是还松了一口气,再加上莫半仙看中了这女人滔天的怨气,说只要将尸体给他,他就可以炼鬼魈帮他改运,他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这女人生前没有一点用处,死后倒还有点作用。
高父想了很多,想了很多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发现的原因与细节,他觉得是自己没有认真的执行莫半仙交代的不许任何人进家门的叮嘱,他觉得是自己不够狠心,想要绑架那两个高中生来勒索钱财,他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总之就是没有杀人后的害怕与后悔。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又把握住了自己的机会,他想,这一次他一定要要很多钱,三百万,不五百万。
如此想着,高父攀附着骆驰的背,那把刀已经快要割破骆驰的喉咙,他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做不到。
程玏和同样虚脱无力的裴江脩互相搀扶着,胡菲菲则是挽着苏西亭,这变故来的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程玏见高父死到临头还在害人,登时眉毛倒竖,嘴里破口大骂:“你这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快放了骆驰!”
裴江脩也加入程玏,两个人将他们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全部一股脑的输出了出去。
高父心肠冷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阴笑着将手紧了紧,骆驰到抽一口凉气,程玏和裴江脩也立刻就住了嘴。
胡菲菲示意苏西亭站好,然后眼里凶光毕露,眨眼间就显露了真身。
这是程玏他们第二次看见胡菲菲的真身,此时在月光下古朴的院落里,站着一个狐耳金眸,身着短袍的绝美少女。
胡菲菲原本就夺人心魄的面容在清凌凌的月光下更显妖冶,精致的不似凡人。
苏西亭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胡菲菲的样子,眼神里是满满的惊艳与感叹。
真好看嗳,比泠音还好看一点。
胡菲菲不理会众人惊叹的目光,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骆驰身上的高父,嘴里说了一句:“得罪了。”
紧接着骆驰就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翻,然后就是两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惨叫。
胡菲菲毫不留情的折断了高父剩下的两只手,然后还狠狠的踹了两脚高父的胸口。
高父还沉浸在规划逃跑路线的思绪中,下一秒就手脚尽断四肢瘫痪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胸口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两脚,他终于支撑不过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胡菲菲干脆利落的拍拍手,示意众人可以走了。
还没等走出几步,正殿突然光芒大作,紧接着院子里的角落处居然传来了活动筋骨的声音,几个浑身黑漆漆肢体僵硬像人又好像不像人的物体从泥土里爬了出来。
仔细一看,这些生物又确实是人,只不过他们此时敞开着胸怀,露出里面血渍呼啦的骨头,有的眼球耷拉在外面,有的肠子掉落。
胡菲菲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没炼成功的鬼魈,刚刚的光芒多半是莫半仙发动阵法驱使它们出来妨碍泠音。
几个凡人被吓得吱哇乱叫,抱作一团好不可怜。
胡菲菲想到泠音半天还没解决莫半仙,要是邪物去了泠音估计会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对着裴江脩说:“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此时的胡菲菲在众人心里是光是电是神话,也是唯一的信仰,秉着不给组织添麻烦的原则,几人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胡菲菲放下心来,开始专心的对付眼前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失败品,手脚也不协调,胡菲菲手里赤红的鞭子挥舞的哗哗作响,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问题,朝着正殿里泠音的地方而去。
泠音也即将要结束了,这怪异的短刀大大的增加了她的胜算。抓住莫半仙发动阵法后体力不足的空挡,一个漂亮的单翻躲过莫半仙,紧接着就反手一刀斩断了莫半仙的右手手臂。
沉香木的拂尘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胡菲菲刚好赶到,扬起鞭子勒住了莫半仙的脖子,阻止了他左手隐蔽的捏着的符咒的使用。泠音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一刀插入他的胸口将这心术不正的半仙送去了阎王殿。
她退后了几步,不让那些飞溅的血液沾到自己身上,胡菲菲走过来,还没看清莫半仙的死状,尸体就化作了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生前作恶,死后全尸都没有。
等到她们下山了与程玏汇合后,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已经降临,鸡头山隐没在浓浓的黑夜里,半点瞧不出来。
余洲城最近发生了一件足以轰动全城的大事。
老城区里的一个老房□□发奇想的上楼查看租户的情况,却被顶楼传来的极大的异味吸引,于是便上楼去一探究竟。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给老人家吓出心脏病来。
空荡荡的四楼赫然放着一具棺材,房东探头一看,竟是一具已经高度腐化的尸体。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警察快速的出警并封锁了这片区域,开始仔细的勘察。
案件并不难查,很快根据走访调查得出死者的身份以及最大的嫌疑人。
她的丈夫。
面对铁证如山,死者丈夫供认不讳。
裴江脩鬼使神差的又来了城北。长假已经过了,自从女人的尸体被发现后那些纠缠不休的噩梦也结束了。
进入夏天,天气也好了起来,将往日里那些郁结的情绪一扫而空,裴江脩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来到了城北。
如今这桩杀人案可谓是石破天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一路上裴江脩已经听了不少。
“你说怎么好几年了才发现?这附近的人都没觉得奇怪吗?”有人提出质疑。
“死者是外地人,老城幼儿园那里本来就没几个人,一说跑回娘家,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了。”有人给他解答。
还有人啧啧后怕:“真是狠心啊,我听我有个在警察局里做事的朋友说,死者是活活的被打死的!”
有人反驳他:“不是被打死的,是快打死了,然后她老公直接将脖子给扭断了,跟扭麻花似的。”
“不是打死的吗?”
“不是,致命的死因不是,是脖子被扭断的。”
裴江脩一边走一边回想一路上的听闻,突然惊觉有一个疑点。
他在梦里看到的是被高父活活打死的,而他自己也承认了,但为什么大家都在说是因为脖子被扭断才死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小旭家的楼下。
小旭和他的奶奶在搬家。
舆论的压力下,他们已经待不下去了。
小旭奶奶原本就麻木枯槁的面容此时更多了一份绝望,而小旭还是一样的懵懂,任由奶奶指挥着搬东西。
裴江脩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旭原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而小旭的奶奶一脸的心如死灰,他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奶奶年事已大,且心情郁结指挥不当,东西搬的很慢,但也接近了尾声。
有一只流浪猫机警的从堆成山的物品下跑过去,却不想晃动了堆放基础,上面的东西哗啦啦的掉下来,其中不乏重物。
猫咪顿时就惨叫起来,听的人心里发毛,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想要将猫咪救出来,裴江脩也上去帮忙。
等到将猫咪救了出来,小旭却将猫抱起来,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东西搬完了,司机鸣笛示意要走,裴江脩也转身准备离去。
小旭本就不通人性,此时的他专心致志的摸着猫,并不理会喇叭声。
小旭奶奶有气无力地叫他,裴江脩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便通体生寒。
他看到小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哀叫的猫咪,然后双手掐上它的脖子,微微一用力,猫咪的头耷拉下去,再没了声息。
小旭像扔垃圾一样将死猫扔在了一边,顺着奶奶招手的方向走去。
裴江脩眼前一阵恍惚,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