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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五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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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狂卷,尘屑殷红。

吐息之间,尸横遍野。

腥血的味道让心脏兴奋无比,庞大的身躯在云层里穿梭,期盼着更多的鲜血,愿以百骸之力,降于这世间无尽黑暗与恐惧。

“孽畜!”

一人忽然挡在面前,红衣猎猎,提剑斩来足以劈裂山河的倾世一剑,他身旁的墨袍仙人扬袖一挥,悬于空中的五大神器同时绽出光芒。

黑暗的力量在退散。

庞大的身躯坠向了深渊。

云择的梦境极为不宁。

他似乎在一团混沌迷雾里挣扎,被撕扯着拉拽着,怎么都不能寻到解脱,极度的痛苦之中突然看到一束幽蓝的光悬在前方,似乎在给他指引方向,便迫不及待去追寻那束光。

云择紧紧握住了桑隐的手。

一经触碰,他便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追寻着桑隐,无法自控地拥抱住他。

“云公子。”

云择贪恋着他身上的凉意,衣.袍愈加松.散,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都贴过去。

确切地说,是贴到他胸.膛那些可怖的伤痕坑洞上。

“云择?”

桑隐微微迟疑,感知到了他的痛苦,稍顿了顿,最终选择顺从他的意愿。

因为只有这样云择才可以好受一些。

云择混沌迷茫之间感觉到自己与人密不可分地依.偎在一起,他不清楚这个人是谁,只知道自己离不开,那并非出于他本心的意愿,而是无法自控的身.体本能。

他贪恋着一股凉意,也贪恋着一种温度,甚至慌乱地寻找着那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呼吸。

由本能去摸索、追寻、拥有。

那些都是可以令他轻松的力量。

眼前映入亮光时,他看到了桑隐近在咫尺的脸。

他们在亲.吻。

桑隐略挣扎了一下,在他稍稍松懈力气之后便离开了他的嘴.唇。

云择愣着,呼.吸还是很嘈急,但人已经不再滚.烫。

桑隐说:“可否放开我?”

云择的神思还处于梦境的混沌之中,听不清他的话。

过了许久,他撑着手臂艰难爬起来,看着坐在一旁的桑隐:“什么情况?”

桑隐:“……是你。”

云择按着自个额头:“我搂着你非要亲?”

桑隐:“……嗯。”

云择质疑:“你不会推开吗?”

桑隐没说话。

云择:“我理解你,一个活色生香的美男子非要投怀送抱,这很难拒绝。”

桑隐非常冤:“我没办法拒绝。”

就像他们初见那天一样,云择把自己送到了他怀里,他没办法拒绝。

云择勉强挣出些清醒,回想起了一星点自己的过分:“好像确实是我……抱歉。”

“没关系。”

桑隐想下床去。

云择飞快地拽住了他的手。

桑隐回首,明白过来自己一离开他就会难受,遂又留了下来。

云择缓了许久,方道:“五神困妖图呢?”

就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桑隐抽了过来。

云择的呼吸莫名一紧,定了定神,把画轴展开,背临苍生的五位先代猎妖人和他们掌心飘悬的五大神器一一露出了形迹。

“我想起来……昨天我们遇见了一只怪物?”

桑隐:“嗯,是妖。”

云择皱着眉:“我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怀里的五神困妖图上有一道绿光,是它帮我挡住了妖物吗?”

桑隐也不能确定那道光是否来自于这幅图。

云择道:“妖怪呢?”

桑隐:“跑了。”

云择没有详细追问,注意力又回到图上,轻轻抚摸着画纸,喃喃道:“他们之中没有虚行上仙,也没有天承元帝。”

连个背影都没有。

桑隐:“这是五神困妖。”

云择看向他的眼睛。

五神困妖的故事发生在妖王覆灭之后。

桑隐道:“元帝陛下的武器是山河帝剑。”

斩杀了妖王并劈出御界之渊的山河帝剑,诞生于七百年前人间危难之时,此剑只认天承元帝为主,并非虚行上仙所造,帝剑和元帝自然不会出现在五神困妖图上。

就像被帝剑斩杀的妖王也不会出现在五神困妖的故事中一样。

云择:“那……五大神器是虚行上仙造出来的啊?为何也没有他?”

桑隐:“其实自古以来就没有元帝和上仙的画像留存,即便有也是人们自行想象。五神困妖的主角一直都是五大神器,添上五个先代猎妖人的画法也多半是后人杜撰,毕竟记载中以虚行镜师之强,一人便可以操纵五大神器,他当时并不需要猎妖人们的辅佐,不过在他死后神器倒是留给了后人,这些人按功绩皆没有资格与退灭七大妖将的五神器并肩。”

五神困妖图上,五个猎妖人更像是托举神器的工具。

七百年前追随天承元帝和虚行上仙镇妖除邪定江山的英雄人物实在太多了,能够出现在这幅图上的,即便是工具,也都是出类拔萃的工具。

种种传说过于遥远,很多天承人都已渐渐遗忘传奇,云择倒是还记得许多,他轻声道:“元帝陛下以山河帝剑诛杀妖王,上仙以五大神器镇压众妖将,二人亡故之后,帝剑封于皇宫,神器传于后人,守护神器的人是谁……必有燕氏一族吧……”

因为他们有灵血血脉,燕氏一族于皇朝的特殊地位也正与他们的灵血血脉息息相关。

桑隐眸光微动,没有多言。

五神困妖图中,右上方的皎月神器周围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不管后世保存如何,五大神器造出来就是用以困妖镇邪的……”

云择捂住胸口,低声道,“我做了一个很沉的梦,我大约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天承元帝和虚行上仙,红衣,墨袍,他们于妖族祸乱天地之时力挽狂澜,极是威武,极是神通……嘶,其他的又想不起来了。”

桑隐坐回他身边,犹豫少许,透露道:“困妖镇邪是一个笼统的概述,五大神器除了困妖镇邪之外,各有不同,皎月轮上的皎月石便有其他神器没有的净化妖气、安抚邪.祟的力量。”

云择看着他,神色怔愣。

桑隐展臂抱住了他。

“我……到底为什么?我究竟怎么了?”云择把脑袋抵到他肩上,因桑隐的拥抱不再那么痛苦,心却对自己充满了困惑。

他再次看向五神困妖图,目光越过先代猎妖人们的背影,越过光华流转的五大神器,落在从前不曾注意过的众妖魔身上——当时妖王已灭,以七大妖将为首的群妖在神器面前露出瑟缩之态,聚在一起,在画上占的篇幅很小,看不清都是些什么模样。

云择看不出门道,只觉心底有一股恐惧不受控制地沸腾着。

“我……”他想说什么,心口一滞,却呛出一口血来。

桑隐一手揽住他,另一手把沾了鲜血的五神困妖图卷起来扔到一旁,又抓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胸.膛上。

胸.前那一个个血色坑洞里散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诡异又恐怖,却有着温和安抚的力量。

云择喘着气,心脏跳动的速度忽急忽慢,他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桑隐身上,毫无缝隙,痛苦中提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心惊的疑问:“难道我是妖邪吗?”

他有无限彷徨,当下却只能与桑隐诉说。

桑隐说:“先不要这么想。”

云择颤抖着,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可我做了那样的梦,一直都在做梦,有时……我感觉有很多怪物在盯着我,我不知道它们是幻觉还是真实。”

桑隐:“你的身体是人的身体,暂时……并无妖相。这座城里害人的怪物已经死了。”

云择:“……是吗?”

桑隐道:“方才的梦,或许是日有所思,我们谈论过他们,你便有此一梦,这种状况并不稀奇,至于别的,总会有所发现。”

这些话只是安慰,他的声音也不怎么温柔,甚至习惯性的带着些淡漠冷感,但很奇异的,却可以让云择慢慢冷静下来。

即便他也清楚他只是安慰。

有些东西无法言明于口。他们感觉到了什么,在这一刻心有灵犀,云择甚至觉得桑隐共感了他的恐惧与彷徨。

四下一片静谧。

唯剩两颗贴近的心脏跳动着交相震耳。

窗外起了些雾气,天要亮了。

云择眼前闪过很多人,父亲,大哥,记忆模糊的母亲,荣洛,还有其他可有可无的朋友,甚至有蔺之远,最后是猎猎红衣与如墨长袍……每一个人的身影都由显到隐,只有浓烈的红与黑如同阴影般挥之不去,如果不是因为噩梦留下的心悸太过清晰,梦到这样两位救抚苍生、开辟人间盛世的传说人物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绝不是眼下这般惶恐无措。

他抓住桑隐的肩膀借力,勉强撑起自己:“好了许多,谢谢你啊。”

桑隐把衣袍拢上,遮住了伤痕:“无碍。”

云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了这会儿,他怎么也该反应过来桑隐的伤有问题了,不如说,桑隐整个人都很神秘……他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清楚,清醒之后,他突然无法测度他们之间的距离。

是朋友吗?朋友会像他们这样相处吗?

朋友之间似乎也不应该刨根问底。

况且他还有自己的一身混乱没有料理明白:“我的梦越来越清晰,以前什么都记不住的,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桑隐:“嗯。”

云择看着他,忽道:“桑隐,谢谢你的收留。”

朋友就能够没脸没皮地去依赖吗?

没错,他察觉出了自己对桑隐的依赖,这很奇怪。他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麻烦,双重意义上。

不能总是麻烦朋友,更不能把自己都料理不明白的东西堆到别人面前去连累别人。

自患病以来,他一直独自承受痛苦,往后也该如此。

他该走了。

桑隐:“不要总是言谢。”

“好。”云择想说点什么,最终只道,“我走了。”

说罢便起了身。

“云择。”桑隐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挽留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直觉告诉他隔开距离是最好的选择,云择会是一个无法想象的麻烦。

说是朋友,其实他们并没有同甘共苦的深刻情谊,他又想起翼狼来袭时云择下意识挡在他身前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为免麻烦他应该早早远离,不如趁早掐断这些日子徘徊在他心里的那种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感觉。

包括自己身上的秘密,本就不应该让人知道,如果还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那就得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普通人。

他本质上是自私且自我的。

除此之外,他也察觉到自己在惧怕着些什么。

云择抽回自己的手,晃晃悠悠下了床,套上鞋,随手将外袍披在肩上,往外晃去。

桑隐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在他碰着屋门时才终于开口:“你去哪里?”

云择回首:“回家啊。”

他在笑着,凤眸微微弯起弧度,似浪湖行舟,推开一波一波的涟漪,好看到晃眼。

桑隐垂下眼睛,似不能直视那笑颜。

云择说:“茶馆重开张那天,我会过来喝茶的,到时不要忘记给我打折啊。”

桑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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