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守晏帮了他,教他剑法,陪他修炼,但他却不知感恩,得到了家主之位就忘恩负义!杀了守晏!我找到守晏的时候,明明还能救他,但他说他不想活了,就因为那个烂人!”浮婉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浸了满面,漂浮在空中的鳞片狠狠炸开,扎入桌面上那只手内。
她与守晏几千年友情,看着好友死去时的痛苦与悲伤仿佛就在昨日。
当她知道被一夜屠杀满门的墨家就是墨司玉的家族时,其实是想大笑的,想庆祝,想给守晏报喜!
追查凶手这种事,一点都不想做。
但为了减刑,她还是敷衍了离信焉。
只是没想到,会查到守晏身上。
浮婉的鳞片可以追踪到十月内的妖力,守晏怎么可能在十月内出现过?
“浮婉姑娘,请冷静一下。”山矾泅压下她爆裂的妖气,“如果依你所说,守晏真的死了,那就还有另一个可能。”
“你是说……”
山矾泅将鳞片放在桌面上:“据我所知,墨家秘法可以剥离妖的内丹,只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让家主使用妖的内丹。”
“他居然还敢用守晏的内丹!”
长发飞舞,这哪还像她所说的铁链会压制妖力?
离信焉忙按住她:“浮婉姑娘,不要冲动。”
“离大人,我定帮你找到他的手!”浮婉言罢,咬破手指,围绕那片鳞片画下阵法。
她本就擅长寻觅妖气,更何况是她最熟悉的守晏的妖气,就算在天涯海角,也能给他找出来!
与守晏相同的近万年修为,人族的这些锁妖链其实对她妨碍不大。
一条血线,从鳞片中延伸出来,一直伸展着去寻找附着着守晏妖气的手臂。
“这条线,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断。”
山矾泅看一眼已经站起来的离信焉:“既然如此,就请浮婉姑娘留在这里吧,族中还算安全。”
他让山矾洵和山矾溪留下保护浮婉,又对自从尝了没一块茶点一口后就一句话不说专心写画的烬录道:“烬录大人,您作为打手,该和我们一起去吧?”
“是该,这是我们的约定。”
血线绵延千里,不知尽头在何方。
三人在山道间快速飞跃,其实烬录不想这样过去的,奈何他也不想带着别人瞬移。
只好像现在这样,蹦蹦跳跳的,像个猴子。
烬录在心里吐槽一番,顺手摘下两个果子啃啃,等着另外两人。
“离大人,其实你可以学学御剑。以你的天赋,再加上我给你找来的功法,只要学会了怎么最大程度地使用身体和灵气,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的。”烬录再一次劝道。
他知道离信焉很急,但对方也在移动,他们这样也许永远也追不上。
“但是我们现在正在追凶,可能不太适合让我学习。”离信焉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本书册。
没有书名的“人类最适宜修炼法”他倒是随身携带了,但他们现在正在赶着去找那只手,边赶路边学习还是太难为他了。
烬录仰躺在树枝上:“天快黑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在此休息一晚,也好让离大人修习一番,如何?”
轻飘飘落在树叶上的人轻飘飘答了一句:“可以。”
离信焉看着那离山巅还有些距离的太阳——是他的问题吗?妖的“天快黑了”和人的不一样?
烬录瞧着树下那人还在发呆,不由道:“离大人不妨趁着天还没黑,先熟读一下书里讲的技巧?”
烬录从墨司玉那抢来的书是真的好用,不仅分析了灵气在人类经脉中的运行走向,还详细讲述了每一种功法法术的施术技巧,能够让人通过这些技巧,达到灵力利用率最大化。
墨司玉有此书,却只给自己看了。
离信焉读第一遍时就在想,如果将此书公布出去,也许人类修炼者都能更上一层楼。
御剑术,离信焉只学会了如何驱使剑去战斗,驾驭飞行之术还是太难掌控了。
现在也很少有人费神去学习御剑飞行了,此术虽然速度快,但太消耗灵力,而且稍有分神极易发生意外。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脚踏灵气,用类似于轻功的方式踏行。
但现在,既然大妖嫌弃他速度慢,也只好尽力学习了。
月至中天,烬录打开他的酒葫芦小酌:“离大人,灵气取之于天地,也当还馈于天地,不可贪多了。”
离信焉不过多凝聚了一些灵气到剑上,便被吸收天地灵气不知多少万年的大妖提醒了。
“专心。”踏在树叶上的山矾泅向他送来一缕风,带着香气。
烬录又灌上一口酒,转移目标:“山矾家主呢?怎么不修炼?日日赏月可不能让你守住本心哦。”
“我每时每刻都在修炼,烬录大人未免管的太宽。”
“你听到了吗,离大人?你再不勤奋些,可就离山矾家主越来越远了!”
树下的离信焉已经入定,是听不到他说的话了。
“烬录大人,我带了些花生,您需要吃点吗?”喝酒都堵不上嘴,那就再吃点。
“不用,我不喜欢在品酒的时候吃别的东西。”
一夜过得很快。
烬录看着已经能够御剑而行的离信焉称赞道:“离大人果真天赋异禀,不愧是人族天赋最强者!仅仅一夜就能学会御剑术,如果能更勤奋些就更好了!”
“我一定不负所望。”离信焉踩着剑尖,全神贯注地控制脚下的剑,百忙之中抽空回了烬录一句,实际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山矾泅像一朵洁白的花,乘着风飘着:“别说了,那边又动了。”
血红的线陡然转向,一跃千里。
是那传送阵!
“这样找过去太慢了,”烬录以手挡住两人,“昨天吃了山矾家主的东西,正所谓拿人手短,这次我就不仅仅做个打手吧。”
一张书页出现在他手中,边缘有那标志性的灼烧痕迹,页面中画着一个阵法,随着烬录并指施法拓印在空中。
“这是传送阵,等我去到那边布下阵法,你们直接进入即可。”说完烬录的身影淡去,两秒后阵法泛起光亮,这是可以进入了。
踏入阵中,转眼间便到了一处山谷底,抬头只见一缝的光亮。
“真是辛苦烬录大人跟着我们奔波一趟了。”
烬录扶着山矾泅行礼的手:“别,应该的。”
三人目光顺着红线望到尽头,一个男人正逆光站在那里,身材高挺,衣袍宽大,看不清脸。
若是浮婉在此,只需要看见这身影,就能叫出他的名字——守晏。
离信焉正欲执剑上前,突然发现脚下亮起一阵红光。
那竟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同样以人血绘制,由外及里寸寸亮起直至中心,阵法启动!
一时间浓雾四起。
离信焉快速反应,一把握住身旁人的手,是山矾泅,他一直站在离信焉的侧边。
“耗费这么大力气追我,那就陪你们玩玩好了。”守晏玩味的声音传来,带着众人进入阵法钩织的幻境中。
“你怎么不晕!”
烬录不过眨了一下眼睛,原本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都倒下了,只能和远处的守晏面面相觑。
踏出一步,烬录出现在守晏身后:“不用紧张,我暂时不会参与的。不过,只玩幻境有什么意思呢?”
烬录抓住守晏的右手,短剑一划,鲜血滴进阵法内,纹路缓缓改变。
“越贴近真实的幻境越容易骗到人,不是吗?”
“你……是你!”
守晏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烬录唇角勾起的笑意。
……
迷眼的浓雾中,离信焉小心翼翼地走着,感受到手中腕骨的挣扎:“山矾家主,这阵法中情况未明,我们还是在一起为好。”
“我只是想施个法,”山矾泅无奈的声音传来,“这个阵法和墨家那个是一样的。如果我们在幻境中,那就有边界,我可以探一探。如果我们被传送走了,那我也可以探探方向。”
“哦,我拉着你,你施法。”离信焉配合地靠近他,还帮他把手举到胸前。
“算了。”山矾泅看着离信焉的脸,双手结印,花伴着叶乘风而起。
在浓雾中,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东西,但山矾泅可以通过这些花叶,“看清”每一寸地方。
“我们好像是在映水城边,往东南方走就能到城门。界域广袤无际,我们应该是被传送了,但我没找到烬录。”
离信焉已经拽着他的手向东南方去:“他应该是没有中招,我们先进城里,然后想办法回去。”
站在阵边的烬录看着山矾泅结印施法,花叶浮现,像蒲公英一样乘着风飞走不禁苦恼:“在人间存在万年,手伸得太长了。”
只好再用刀给闭着眼警惕四顾的守晏划拉一下:“空间四构。”
用现成的阵法给幻境中的他们在现实中构建一个空间。
“都说人类濒死时可能会爆发巨大的潜力,不知道离大人有没有这样的运气。虽然时间尚早,但我急于求成!”
山矾泅释放出去的花叶被迅速收拢,阵中三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烬录定下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