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芳岁越来越不对劲。
我给吴桢打电话,要她帮我分析。祝芳岁最近越来越心不在焉,一句话刚说过她就要问。她的笑容越来越多,精神却越来越恍惚。
吴桢听完我的话后沉默片刻,反问我这些事情和高峤说过没有。
当然没有。
我不认为祝芳岁这是分手的后遗症。她和高峤固然是神仙眷侣,但那都已经是曾经的事了。
现在她们分手,我在追祝芳岁。承接她的情绪,陪伴她渡过难关,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她前女友该做的。
吴桢分析不出原委,但建议我直接问祝芳岁。
“你以前不是很直球吗?怎么现在畏手畏脚的?”
她问我,我也不知道。
电话挂断,我坐在祝芳岁家卧室的飘窗上。
淋浴间的水声停下,祝芳岁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她身上的水打湿她的衬衫,她曼妙的身姿便被黏在身上的衬衫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我无视她的美,毫无铺垫的问她:“姐姐,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啊?”
她擦头发的手顿一下,“没有啊。”
“明明就有。”我撇嘴,鼻子酸酸的,“你最近这几天都心不在焉。”
你分明答应过我让我了解你的。我再开口时带了点哭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了解你呢?
祝芳岁把毛巾放到床头柜,走到飘窗边,我的对面坐下来,“怎么了?你怎么要哭呢?”
“我没有要哭。”我吸吸鼻子,忍着眼泪,“是姐姐说话不算话。是姐姐明明有事却瞒着我什么都不说。”
我推一推她,让她先去把头发擦干。飘窗边冷,我怕她感冒。
祝芳岁没有走。她揉揉我的头发,“你和高峤嘴硬就算了,和我还要嘴硬呀?”
我就是在这一刻被点燃的。
“高峤高峤高峤!!你们不提她就不能活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跟我说她?!我真有那么差?!”
祝芳岁被我的眼泪怔住。她的手掌暖暖的,停留在我的发上,收回去也不是,继续揉显然更不对。
我扭头,让她的手落了空。
“我真的不明白。我在很努力的想要了解你。我发现你和人说话时总是很专注。我发现你喜欢喝冰美式,你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所以你每天都要去健身房锻炼。我想了解你,祝芳岁,我真的在努力。可是,可是你不说……你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该怎么了解你呢?”
我的脸颊发痒,是两行眼泪顺着它落下去。我用手背抹掉它们,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狼狈极了,又用手把脸捂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总在说高峤……难道我要变成高峤那样你才会喜欢我吗?可是那样就不是我,不是郁青了呀。”
祝芳岁的手掌重新落到我的头顶。顺着我的头发缓缓地摸下来,停留在肩膀。她微微用力拉我一把,我便跌进她的怀里。
铃兰花香中,我的哭泣渐渐平息。
“灼灼。”祝芳岁的手掌贴在我的脊背上,“不是那样的。没有人要你变成高峤。你是你自己的样子我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祝芳岁的叹息沉重而疲惫。好像她和高峤一样,她们总是很累,但又总是在若无其事,假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是我很不喜欢的事。我以前问过你的,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这样的人呢?”
我把头埋进祝芳岁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还是会喜欢你。”
祝芳岁又一次叹气。她把嘴唇贴到我的颈窝,呼出来的热气让我半边身体都酥软,“是我弟弟。”
“什么?”
她的声音太含糊,我没能听清。
祝芳岁坐直,侧过头去看着窗外,“我有一个弟弟。他前几年犯了点错……最近又找到了我。”
“他找你干嘛?”
祝芳岁的眉心拧起来,简短地吐出两个字:“要钱。”
祝芳岁没有和我说过她家里的事情。我当然猜不到她有一个弟弟。
“多少呢?”
祝芳岁不肯报出价格。
“我怎么说都有积蓄。你放心,我自己的弟弟自己能解决。你如果想帮我的话,不如帮我去把吹风机拿来,给我吹头发好吗?”祝芳岁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的笑容就像翻新过的房屋重新漂亮起来,“好累啊。我不想自己动手了。”
我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地去洗手间抽屉里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祝芳岁的头发之前是浅棕色。最近这一阵子她没去重新染,黑色的发根便长出来。我的手指在棕黑色的发间穿梭,帮她吹干头发又涂护发精油。
祝芳岁仰起头看我,笑得有点讨好也有点可怜:“我们可以睡觉吗?我好累。”
“可以。”
祝芳岁背对着我,呼吸很快变得绵长。我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悄悄翻身摸出手机。屏幕光调到最暗,我给吴桢发消息:能帮我查一查祝芳岁弟弟的情况吗?
吴桢秒回:没问题。
这一夜的梦里有许多双手,扯着我往黑漆漆的深渊里去。我拼命躲藏逃跑却敌不过它们,梦境最后我跌落深渊,求救都没有发出。
睁开眼睛时是早上十点。身边的床空空的,手机里有祝芳岁两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早饭在桌上,我去锻炼,十点回来。
消息刚读完,大门就打开。祝芳岁的脚步猫儿似的由远及近。见我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便笑着在床边坐下,把被子往下掖,“刚醒?”
我点头的同时用脸颊蹭蹭祝芳岁的手背。
她的手好凉,身上有一股风的味道。
—
吴桢在打探消息这件事上非常专业迅速。
我凌晨给她发消息让她帮我查祝芳岁的弟弟,下午她就带着查好的信息出现在我家。
我们在书房里的小圆桌边坐下。
吴桢喝了一口咖啡,“我的宝,祝芳岁她弟还真有点难查。”
我把双腿放到椅子上,握着一小瓶养乐多示意她说。
吴桢放下咖啡杯,双手按在牛皮纸袋上,语气不自觉骄傲:“但我是谁呀?我吴桢还有查不到的事儿吗?”
“所以她弟到底怎么了呢?”
吴桢把牛皮纸袋翻过来,绕开缠着它的线头,“她弟呀,就是个混蛋。前几年故意伤人被抓进去,判了三年,上个月刚出来。”
我咬住养乐多的吸管,心已经跟着她的话吊到了嗓子眼,请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