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季清芷侧躺着,感觉头疼的像要炸了般,不由得弓起身子,用手死死按住抽痛的脑袋。
周围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七脚八手将她手箍住。
“好吵.....”
季清芷缓缓睁开眼,头疼的感觉逐渐褪去,知觉如潮水般涌来。
四肢像是被数以万计的蚂蚁啃食着,又疼又麻。
季清芷试着动了一下腿,酸痛感让她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刚睁开的眼睛瞬间又闭上了。
“王上,我们的女儿这是怎么了?”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空灵的仿佛从天际传来。
季清芷缓了缓,等稍微适应这酸麻感才微微睁开眼。
入目是一个中年妇女焦急的脸,妇女眼眶微凹,头戴几根由鲜艳羽毛编织而成的冠帽,身上一席轻便长裙。
长裙上羽蛇神的图案在火光下呈现淡金色。一条系带挂在腰间,中央缝制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黑色玉石,雕刻着环形花纹的耳饰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
此时的妇女正斜坐在床边,用手摸着季清芷的脸,眼神里满是焦急,手腕上的玉镯贴在季清芷脸上,一阵冰凉。
看见季清芷睁眼,妇女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药师,快,快来看看。”
妇女身旁一个中年男子哼声道:“我的女儿,才没有那么脆弱,伊察姆纳会保佑城邦的每一个子民。”
说着男人双手合十朝天上虔诚闭眼。
一旁的药师退下去,半弯着腰低头道:“尊敬的王上,王后,请恕我愚钝,我并没有看出小姐突然晕倒的原因。”
“怎么会这样?”被称为王后的妇女皱眉看向药师。
药师头低的更往下,“王后,请允许我为小姐开一单安神的药。”
“药师不必多礼。”男人朝药师挥挥手道。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蒂卡尔的领导人了,看起来还是自己的父亲。季清芷虚着眼睛想。
她从刚才就清醒过来,只是看面前这么多人,本着按兵不动的原则先观察一下。况且身体着实不太舒服,多躺一会儿总不是什么坏事。
“我已差遣人去请大祭司了,王后不必忧心。”男人走过来轻抚着妇女的肩道。
身旁的侍女端上一碗药,药师低头告辞道:“小姐在探讨军事的满月之日晕倒,想必定是天意,意味着我族民众定当逢凶化吉,打破面前的困境。”
说完药师跪下双手放于额前行了个大礼。
见药师离去,季清芷缓缓偏头看过来,装作刚醒的样子,咕哝道:“父亲、母亲。”
她两手一伸,面前立刻出现两名侍女将她扶起靠在床头。
“孩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王后看季清芷醒来赶紧凑上前问道。
“有些晕。”季清芷如实回答。
“赶紧给小姐喂药。”王后吩咐端着药的侍女道。
“是。”侍女这才抬起头,上前半跪在床前。
“小姐请喝药,伊克斯切尔神明定会保佑您。”说完侍女端着碗给季清芷喂药。
碗和勺子都是彩陶,没有什么具体场景。红、绿作为主色调勾勒出一些圆形、曲线相交而成的杂乱线条。
季清芷不动声色地看着。
勺子埋在棕到发黑的草药里,侍女舀起一勺,季清芷下意识张口含下。
“咳咳......”
季清芷猛地呛了一下。
草药入口发苦,还有股涩味,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辛辣,直冲嗓子眼,一时间季清芷眼睛咳的通红。
许久未碰辣椒的胃一瞬间抽搐起来,伴随着穿越所带来的身体上的不适,季清芷暗道不妙,一掌掀翻装药的碗,趴在床边“哇”的一声吐出来。
“这....这....”王后脸色苍白,挥手就要再叫人把药师喊回来。
“我...我...没事。”季清芷勉强抬起身子,面色苍白,抓住王后的手颤抖道。
几个侍女慌忙清理,将碗的碎片放在托盘里,想要扔出去。
王上皱眉喝到:“等等!”
侍女们立刻停下动作退下身。
“此物意义不凡,大祭司马上就来,我等不可改变原貌。”
“可是......”
王后还想说什么,看着男人面色严肃的脸又噤声。
“孩子,”王上开口朝季清芷道:“身为贵族,我们有幸得到伊察姆纳保佑,你应该坚强。”
“是,父亲。”季清芷微微颔首道。
此时的祭司寝殿。
“王上叫人传我进殿,想必有要事发生,你已随我学习多年,也是时候学着独当一面了。”一个老者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林霏开道。
“是,姑姑。”林霏开拱手应道。
老者面色阴鹜,狭长的眼睛微眯,死死盯着林霏开道:“你最近......可有感觉哪里异常不适?”
“回姑姑,并没有,只是夜半被叫醒,身体约莫有些不适应。”林霏开抬头,与大祭司对视着,不卑不亢道。
“是么......”大祭司跟她对视着,也没说信与不信。
看着大祭司转过身,往身上戴配饰,林霏开在这间隙倒吸一口凉气,手撑着旁边的木柜,额头冷汗瞬间迸发出来。
大约半小时前,她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醒来。
刚睁开眼林霏开就被身上的酸痛感逼的闷哼一声。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静静打量着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松一口气。
这是一个不小的屋子,高处的窗户被打磨的棱角分明。
看来自己的身份应该挺尊贵的,林霏开用手捏起垫在身下柔软的棉布想。
过了几分钟,等身体稍微适应,林霏开才试探着将右手肘往后作为支撑,左手按在床上一用力,侧着缓缓起身。
坐在床沿,林霏开微喘着气,额头一片冷汗,晶莹剔透的仿佛洗过澡似的。
她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在屋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火折子,将面前悬挂在墙壁上的陶制油灯点燃。
依次点燃了五盏油灯,房间的全貌才大致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由石砌的房间,墙上刻有象形文字和日历,更加肯定了林霏开对自己身份的猜测。
房间内最大的两盏油灯下是一个木制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尊被雕刻过的玉石。
玉石前是一个香炉,在昏暗的油灯照射下隐隐能看到香炉里飘出来的青烟。
林霏开轻嗅了一下,确定房间里浓浓的香料味是从这个香炉里传来的。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墙壁上除了文字和日历,还有壁画。
林霏开向下看了眼,估摸着自己矮了得有十几厘米。
“哎...”林霏开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忍着周身不适,小幅度挪动步子,从一旁的桌前拖过来一把木椅,将墙壁上的油灯取下来。
油灯没有壳子罩着,林霏开小心的拖住陶器底部,走到刚刚注意到的画有壁画的那堵墙面前,伸手将油灯举高,壁画的全貌才得以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高的壁画,上面画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人。
此人衣着华丽,头戴一圈插着硕长鲜红色羽毛的冠帽。
这个人站在金字塔上方的神庙前,手持烧的通红的香炉往天空托举着,下方是一大片跪倒的人,香炉里的烟似丝带般飘向空中,汇聚成一团朦胧的金光。
紧挨着的另一幅壁画上金光变成了黑色的云,拿着香炉的人此刻正跪倒在地,掌心向上,以头抢地。
身边走上来一些光着上半身的人,抬着一个个挣扎的牲畜样的东西走近。
林霏开还待再看,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祭司大人。”来者道:“大祭司大人叫您一同去王上寝宫。”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林霏开缓缓皱起了眉。
“你在想什么?”一阵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将林霏开思绪拉回。
“你今天很不对劲。”大祭司的眼神如鹰般上下扫视着林霏开,墙壁上油灯昏暗的光投射在她头顶宽大的骨制头饰上,将树皮般布满褶皱的脸半遮挡在黑暗中,令人捉摸不透。
“回姑姑,我在想月食之日前夕王上遣我们一定有大事发生。”林霏开头半垂着,沉稳回道。
刚才屋里的窗户正正对着月亮,她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是满月,且颜色暗淡,与周围繁星闪烁的星空形成鲜明对比,是明显将要发生月全食的现象。
玛雅人一直认为王族是神明的化身,有星象赋予的力量。
王族在祭祀前期出事,肯定会将异常之事与天文联系起来。
并且,林霏开抿嘴,想起刚刚在玉石前看见的长纪年日历,在明天的日子下画了一个血红色的圆。
林霏开也是在看到壁画后才意识到那个圆是代表月全食,且是罕见的血月。
大祭司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沙哑道:“你说的不错。”
“带上圣历轮盘与骨掷,随我来吧。”
“是。”林霏开弯腰低头道,转身收拾占卜用具。
也正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大祭司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林霏开的背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